一气枯尽,王正清此时不可谓不凄凉,他之境界如坠神山,一身修为只似破落麻袋,早已泄的七七八八,而今面对一介武夫竟被逼的有些束手无策。
实是可笑。
一气轻吐,手结莲花印的道门真人,身上白雾披散,他眉心一点红芒溢出,雨水般划过双颊,飘落掌心莲叶上。
幼时,他还曾为自己的灵窍不是纯瑕美玉,偏偏得是一柄剑纹而气恼。
还是神皇派那混不吝的小师妹的唐一师摸着怀中那胖乎乎小道童的脑袋,她眼神温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红莲白藕青荷叶,不因浑浑迷心尘。豁落洞玄谁测遐,慈心解世无谓真。”
世间多少人曾因自己不是美玉而浑浑噩噩,而修行本身的意义便在此。非是功成名就,或是一飞冲天方算得道。
若是慈悲慈悲,吃呗吃呗,如此乐世,躬身于行,不也挺好。
没想到,多年前的一句解语,如今想来却让王正清的心终于是静了。
他之手上莲台落,而今湖中万朵开。
湖心岛上,那拳客只自嘲般摇了摇头。
…
济州军备大营外头,一批货物通过关口往北边去。
看门的几个卫兵盯着那拖货牛车远去的车印,嘀咕道:“又要打仗了?”
一旁的小队长轻轻咳嗽了下,他双手搭在裤腰带上,踢了踢那口不择言的小卒子裤脚,随既用带着点警告意味的口吻小声提醒说:“别多嘴,该你说的说,不该说的别特么到处瞎说。”
提醒完那不懂事的小子,小队长叉着腰晃荡着去了别处。
牛车印在刚下雨的地上清晰异常,那积着水的深沟里,隐隐还有些黑色的粉末飘在上面。
…
一座坍塌的大殿,碎石瓦砾中,有焦糊的火焰仍经久不息的燃烧,坐在一处坍塌的壁画前,浑身血渍的牧野低着脑袋,他的一只手上握着柄断剑,剑身已经被折断的缺口,不停被他拿来点着地面。
此处,应当再无一个活物。
牧野面前燃起的篝火中,一个面容楚楚但两颗眼睛却是一摊死灰的道人躺在几条毯子铺成的床上。
余君酌的视线盯着灰蒙蒙的天,他双手摊开,胸口心脏的位置上,一滩红晕。
蹲坐在瓦砾堆前的牧野,口中喃喃道:“君酌,你见到师傅他们了吧,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过一会儿,阿毅也能回来,到时候咱们三个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