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是,牧童最常吹的曲子。
只见一名老人,他不知何时捻了片树叶放在唇间。
那宛转悠扬的声音,便如同夏日里丝丝缕缕的徐徐微风,缓缓深入人心。
议论声渐渐弱了下来。
在众忍不住凝神倾听。
在那悠扬婉转的曲调之中,老者听到的是儿时的记忆,年轻人听到的是祥和与安宁。
而少年们听到的,却是自由与洒脱。
老者默默地吹完这一曲,而后指着下方的一片土地。
“这里,以前有一个村子。我小的时候,就经常来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放牛。”
“家里的耕牛不到农忙季节,也被养得肥肥的,那牛背又宽又阔,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等睡饱了,牛也就吃饱了,我和小伙伴就会把牛赶回家。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的,太阳照在人的脸上,竟然是金色的。”
“晚照下,我们骑着牛,吹着牧笛一起归家。只要放眼望去,眼前尽是晴沙万顷,田地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余晖之下。”
说到这里,老者怅然若失:
“那样的祥和与宁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灾荒、战火,无时无刻不再荼毒我们。”
“仿佛这一代的年轻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体验命运究竟有多残酷。”
在众闻言,五味杂陈。
人本身就是非常复杂的生物。
贪嗔痴与真/善美可以因立场以及各种原因切换。
一个人可以是极度恶毒的,但也会在自身利益得到保障的时候,去向别人释放最大的善意。
老者的话,不是每人都能感同身受。
但这份存在过去的美好事物,却让本就心念动摇的徭役,愈发地不想死了。
这时,另一人开口接道:
“我奶奶就是从这个村子嫁到我们村的。她说过,这个村子的土地肥沃而丰饶,村民都能吃饱穿暖。”
“但后来有一次陵江水漫,就把村子淹了,良田沃地毁于一旦。从那之后,因为河道淤堵,原本村落所在,皆是一片汪洋。”
“村民被迫离开另谋生路,村子也不复存在。没想到时隔数十年,那片地方如今又显露出来。真是个奇迹!”
人群中响起低声议论。
“这一次开闸泄洪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
“事实不就摆在眼前么?”
“这么说来,不用我们服徭役动手去挖淤堵的泥沙了?”
“看起来像是不用。”
“……”
话题不知不觉,被引到清淤这件事之上。
和平温馨的过往,平静了在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