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梧耳听柳依萍语音萧索,似乎心事重重,想来是将至京城,离别之期不远,不由得也心下黯然,当下强振精神,端杯饮尽。他将二人空杯斟满,也吟颂《念奴娇》中下半阕的一句:“共倒金荷,家万里,难得尊前相属。”柳依萍淡然一笑,说道:“杨兄洒脱,来,我敬杨兄一杯,祝你早日达成心愿,报了令尊令堂的仇。”杨重梧举杯干了,想到父母,两眼略红,叹了一口气,道:“我另有一桩心事,义父失踪多年,现在是存亡未卜,每每想到他老人家,我心中难受得紧。”
柳依萍也轻叹一声,劝道:“杨兄,既然思之无益,何必再去伤神?若是你义父尚在,日后自有相见之时,若是.......已经不幸,我想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愿见你如此长吁短叹。”
杨重梧虽知她说的有理,然思念如水卸地,最是自然不过,却没有那关闭的阀门。
二人喝酒吃菜,这家客栈的厨师着实不错,一尾桂鱼蒸得又鲜又嫩,竹笋烧鸡甘香四溢,几味菜蔬也是爽口得很。柳依萍只偶尔夹几筷子鱼和蔬菜,吃得不多,她平常饮酒,三杯辄止,今日却喝得不少,玉面微酡,更增丽色。
杨重梧心中怦然一动,冲口而出道:“柳姑娘,同行了这么些日子,我对你的身世来历一无所知,不知姑娘能否......跟我说一说?”
柳依萍默然半晌,若有所思,将酒杯在手中缓缓旋转,眼神似若空无,说道:“我与你一样,自小父母双亡。你还和父母团聚了十三年,我在三岁那年,父母就双双弃我而去,父母过世后,有一个老人家收留了我。”杨重梧见她神情凄婉,双肩瘦削,心中大起怜惜之意,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后来呢?”
柳依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叹一声,道:“漂泊本无根,落拓江湖君莫问。”杨重梧见她不愿说了,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只能做罢。
房外,忽然嘭嘭连响,紧接着天空中大放异彩,将整个保定府照得如同白昼。柳依萍站起身来,说道:“放焰火了,灯会就要开始了,杨兄,请你出去,稍微等我一会,待我收拾一下,我们同去逛逛灯会。”二人都已经吃饱,杨重梧答应一声,退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