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含蓄问暖下,这棒槌儿交了底,他家镇子北外几十里的某村的,老爹是庄上的老猎户,他是念书的,目前还是个童生,估计他老爹也明白儿子是练废了只能寄希望于第三代了,秋前刚定了亲,亲家要五张獾子皮作定亲礼,他老爹誓要搞到几张老皮子显摆,没成想进山遭了野猪群,肚子给破了洞,小腿跌断,还好被同乡救了。
现在亲事黄了,老爹卧病在床,家里开支大,好歹常吃肉的他身子骨还行,带本药书就敢进山采药,不过镇子北门那里摆摊的太欺生,索性绕远跑到南门附近来练摊儿试试运气。
麻子眼睁睁看着那几株品相很好药效极好的断骨草,生筋草,突然觉得他老爹送他去念书真不知是祸还是福。
“哎,大哥,我包圆可以吗?”
“也行,二十两银子全拿走。”
“大哥,我先给你两个银豆儿定金,我去去就来,二狗,小胖你们守着他不要离开。”麻子接过二狗背上的竹兜儿,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药草塞里,再把那几株品相不错的药草放上面,最后用这棒槌的包裹布一卷那几根黑黢黢的兽骨拿手里包严实,便向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远远看到那一牌匾写道,百草堂三个大字,右下角小小两字,王记。麻子略略停顿下便大步跨进大门。
这百草堂不一般,江湖上久有传名,市井中也有些传呼其神消息,真真假假有几何,总之绿林敬官府近江湖事事亲。这也是平日里酒醉后的廖爷告诫麻子的事,凡事勿要低看人。
麻子一进门,见得大堂里人影穿梭,唱药名儿的,噼里啪啦算账的,大声喊低声还价的,嬉笑怒骂间握手成交的,猛一看乱杂一团,细看秩序井然,直到一熟悉身影出现,麻子才心神初定。
“王掌柜,许久不见,愈发年轻了。”麻子走到王掌柜跟前儿拜道。
“哎哟,是张小哥,稀客啊,快请,走,上二楼,小德子上壶好茶。”王掌柜儿瞥了眼麻子的背兜儿,当然也没看清啥,这竹兜儿有盖子,要不说那老篾匠手艺好呢,严丝合缝儿,只当是廖大夫的差事。
一老一少安坐后,唠着闲嗑儿,机灵儿的小德子泡的是上好的雀舌儿,读过几年书也跟刘大先生畅谈茶雅的麻子虽一身素朴,但这气质谈吐与之座谈十分舒服,犹如酷热炎日饮一杯冰爽,好不痛快。此子却不似他那前辈廖晴晚一酒色之徒,尤其是饮茶时一连举止如行云流水,令久泡在市井中沉浮的王掌柜恍惚间又回到青年时与诸位同年饮花逢月直书胸臆笑谈天下的美好场景。
“王掌柜,王掌柜。”
“哦,让张小哥见笑,人老了容易发呆,突然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种种,往日云烟啊,让张小哥见笑了。”眼角湿润的王掌柜许久不见铜镜,自己双鬓已花白。
“王掌柜风采依旧,噢?想必当年王掌柜也是风流倜傥,花丛夺颜的文坛巨擘吧。”麻子现在有求于人,啥词也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