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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生死观:肯定性地思考“死”(2 / 2)

近年来,由于人的寿命延长,死不再是本人的问题,而越来越多地变成周围人的重大问题,真是使“寿(长寿)则多辱”(《天地》篇)成为现实了。从死的当事者性这一点来说,死对周围人而言无论是多么重大的问题,都还是另一个问题。顺便提一下,“寿则多辱”一句,兼好法师也在《徒然草》第七段引用过:“作为过客暂居于世上,等待老丑之年的必然到来,到底所图为何呢?寿则多耻。”这一段对《庄子》的引用很明显,不过,兼好是在寿命过长就会变得丑陋、羞耻心丧失而不成体统这个意义上引用的,他称这是“对人情物趣一无所知”。 “辱”和“耻”意思相同,耻辱一词就是两字合成的,但中文“耻”的原意是名誉受到损伤而感到羞耻,史载宋荣子倡导“见侮不耻”之说。相对于“耻”,“辱”则属于身体性的,是受到身体上的损害而具有的屈辱感。兼好在多大程度上严格区分此二字,还不清楚,不过,他似乎通过将原文的“辱”读为“耻”,而把庄子思想勉强解释为日本式的“物哀”审美感。

秦失吊老聃

如果不能逃脱死,在身心两方面都与痛苦相伴的话,对此的超越也应该涉及身心两个方面。但是,为解决这个问题,在两千数百年前的条件下,从身体层面采取什么措施几乎不可能,而势必专门从精神层面来寻求超越。《庄子》中对完成超越后状态的描述很多,而关于庄子实际面临烦恼的叙述很少,但是,有许多小故事是围绕死展开的,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到庄子及其后继者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之深。

那么,就来读几个故事吧。首先,内篇的《养生主》中有这样一则故事。

老聃去世了,秦失去吊唁,只是行了哭号三声的礼仪就出来了。于是弟子就问:“先生不是老聃的友人吗?”秦失答道:“是的。”弟子质问:“那么,这样吊唁可以吗?”于是秦失回答道:“是可以的。开始我一直以为他是老聃这个人(吾以为其人也),但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刚才我进去吊唁时,老人哭得像失去自己孩子一样,年轻人哭得像失去自己母亲一样。他们为老聃而聚集于此,一定是老聃不希望吊唁却来吊唁,老聃不希望哭号却来哭号。这些行为是逃遁天的道理,违背人的实情,忘掉受之于天的本分,古代称之为遁天之刑。应时而生,是老聃的机缘(时);随时而死,是老聃顺应道理(顺)。如果能安于时,置身(处)于顺,哀乐之情就不会进入内心,古代称之为帝之悬解。”

因为是从吊唁处出来后的对话,所以这个“弟子”应该是秦失的弟子。那么,这就是弟子在责怪他的老师礼仪太简慢了。老聃就是老子,把秦失设定为老聃的友人,这是虚构的。

“号”是在形式上哭出声的吊唁方式,“哭”是因悲伤之情而流泪并出声的哭泣。有恸哭的说法,“恸”是无所顾忌地悲泣痛哭,是偏离了礼的规范的。在此意义上,“号”和“哭”都是符合礼的规范的吊唁方式。像失去孩子或母亲那样哭泣的描写,显示出这种“哭”是接近“恸”的。在秦失的眼里,这些都背离了天的道理。

关于“以为其人也”的解释,是存在疑问的。原文作“其人”,也有的版本作“至人”,这样的话,意思就变成:“原以为是卓越的人,现在不这样认为。”比较起来,解释为“一直以为是老聃这个人”,似乎更接近庄子的思想。另外,还有“其人”非指“老聃”而是指他的弟子的解释,这样,意思就变成:“以前以为老聃的弟子非常优秀,但看到现在的表现就不这样认为了。”古籍的解释的确非常棘手,不过,这个解释是最缺乏动人力量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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