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吹,树叶呜呜作响,枝丫吱吱呀呀,仿佛在诉说什么。
陈馀默然许久才开口,“借兵,吾并非不曾思虑,然诸王皆忙着攻略,怎会借兵,即便借,又以何还之?”
夏说道,“将军,多虑,汉王攻略三秦,自无暇顾及其他,彭越已被项羽盯上,此刻恐忙于自保,燕地臧荼与韩广之争已为胜负关键时刻,定不会此时抽兵相助,唯有齐王田荣已定齐地,可借兵……”
陈馀在秦末之时费尽心思才博得贤名,依靠其妻的财富历艰难广游而得贤名,可惜不久魏国灭亡,与张耳同流亡他地,受尽屈辱而苟活,差点没忍住与监门小吏打起来,一直等到陈胜吴广起事,陈馀才迎来人生第二春,走到赵国大将的地位。
可惜好景不长,与张耳闹翻,此刻流浪至南皮陈馀历经艰辛,与张耳一样历尽艰辛,可张耳已为恒山王,他却只能以三县为侯,与张耳比起来,小的羞耻。
陈馀有羞耻心,羞耻心让陈馀无时不刻不想着攻击张耳。
人不能有比心。尤其和熟悉之人相比,那会让人抓心挠肺,无法安枕,否则一个普通人能为三县之侯该有多开心。
此种对比如一把刀不断在剜心,此痛楚支撑着陈馀一直在磨炼兵马,自项羽分封诸侯时便已经开始。
彼时各路诸侯尚未就国,他已经得知只有三县之封,从四月开始,各路诸侯就国欢庆,尤其得知张耳已经至襄国,陈馀愈益愤怒,“张耳与馀功等也,今张耳王,馀独侯,项羽不平!”
自此陈馀便开始煎熬的生活,他不平,他不忿,如果他人于赵地为王,无所谓,张耳王赵不行。
开始厉兵秣马,至今已有数月的潜伏和准备,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可以抚平心伤的机会。
等到田荣击退田都时,陈馀觉得机会来矣,可趁乱起,夏说劝其再等等。田荣击杀田市,又将田安杀死,并三齐为王,陈馀是开心的,他觉得机会到来。
夏说及诸将皆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仅齐地乱,未必能燃起大火,建议继续练兵。
陈馀忍耐继续练兵,汉王出故道入关中,陈馀再次按耐不住,询问夏说等人。
夏说的建议还是一样,继续练兵,因只有两处,情势尚不明朗,直到此刻夏说才言可行动。
行动要开始,可有人要离开这里,离开南皮县,离开陈馀,所以陈馀来送。
没有依依不舍,没有儿女情长,陈馀眼中有着期待,有着信任,甚至将他眼中的火焰带走。
秋风吹过,枝丫吱吱摇晃,站在树枝上的小鸟跟着树枝在摇晃,不曾掉下来,亦不曾飞走。
小鸟没走,但夏说却在陈馀目送中渐渐远去,只剩下远处几个点点,没入在黑夜中。
旭日未升,青石街上又冷,又清,冷冷静静,但大地上已可看到曙光,借助那微弱的曙光可以看到有一行骑士从街道尽处的雾气中纵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