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兰笙的心得到了久违的平静,她睡得很踏实,以至于醒来时才发现已然日上三竿。因为起得太晚,兰笙只能独自用早膳。她已习惯了这种境况,倒也不以为意。却是玲珑,行止上有些不安,嘀咕了一句“小姐们有些失礼了”。出宫前,司礼监的嬷嬷特意给玲珑说了一通规矩,对于兰笙在宫外的行事尺度、举止事宜都给出了明确的参鉴,所以玲珑的顾全便事无巨细起来。
兰笙告诉玲珑不必事事计较,若是都按规矩来,她想做的事就没有能做的了。玲珑问兰笙想做什么事,兰笙但笑不语。若是把心中所计都说出来,玲珑定然会惊惶不安。所以,兰笙干脆选择只字不提,只是吩咐玲珑将她房里的书籍都拿到院子里晒一晒。
赵庭远下朝回来,略有些疲惫,才在书房里坐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人请安。来人是玲珑,她奉兰笙之命给赵庭远送来了一盅炖汤,然后传话说午后,兰笙会陪老爷去医馆看诊。赵庭远有些错愕,没想到兰笙竟然把看病之事当了真。为了不让女儿失望,赵庭远便应允下来。
午后一刻,赵庭远和兰笙同时出现在正厅。看到女儿一身男子的打扮,赵庭远不禁莞尔,他打趣女儿,到底是想要陪他去求医,还是想要自己出去玩。兰笙避而不答,只是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请父亲先行移步。
父女二人悠哉悠哉地出了门,也没乘马车,就步行走进了闹市。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许久没有在市井间穿行,兰笙看到什么情形都觉得很新奇。赵庭远见兰笙兴致盎然,心中也是十分轻松。赵府的一干仆从远远地跟在后面,虽是做工,却也算得了片刻闲暇。
穿过了两条长街,赵氏父女来到了医馆门前。赵庭远刚要进去,却发现女儿正看着街尾若有所思。“兰笙,怎么了?”
兰笙凝望着街角处蹲着的一个人,眼中泛起一丝困惑,喃喃道,“爹,鸿洲大旱了吗?”
女儿如此没来由的问话令赵庭远心生困惑,“未曾接到堂报。鸿洲地处湍河流域,若是鸿洲大旱,陵国便要进入灾年了。”
“是啊,鸿洲怎么会轻易大旱呢……”兰笙收回目光,眼中却浮现出一抹忧虑。
“怎么了?为何会生出这般感慨?”赵庭远慈祥地看着女儿。
兰笙笑了,像是想起了很有趣的事,“我有一位朋友,他身边有许多兄弟。他喜欢把兄弟都聚在身边,互相照应着过日子。他说,除非鸿洲大旱,否则他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可是,那边街角蹲着的人,好像是他的一个兄弟。所以,我在想,这个人会出现在都城,是不是说明,鸿洲大旱了?”说到最后,兰笙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她在认真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赵庭远将目光投向街角,看着女儿说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乞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额头上系着一条蓝色的布带,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疲惫。赵庭远回头看向女儿,发现女儿还在沉思之中。他想起了什么,眼神莫名柔和起来,他温声说道,“看来,你很信任你的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