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光下意识摇了摇头,可白老翁看都不看她,只直勾勾盯着孟流景瞧。
孟流景局促地摸了摸下巴,低着头不敢看白老翁,他虽然不知道狼妖为何会变成如今独臂的模样,但毕竟当初狼妖是跟着修梧走的,白老翁若是追究起来,他难辞其咎。
可白老翁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白老翁越是这样,孟流景心中的愧疚便越多,裴清光察觉孟流景的情绪,偷偷伸手扯了扯孟流景的衣袖,见孟流景没什么反应,便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跟上了白老翁的脚步。
白老翁佝偻着腰背慢吞吞走着,月光从身后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也将孟流景和裴清光牵手同行的影子送到了他的脚下。
人生的不同阶段就这样在月色下铺陈,一边是有爱人相伴的安心,一边是独自踏上漫长余生的心碎。
秋冬时节,京都附近气候总是干燥难耐,但此时此刻,裴清光却感受到了一股潮湿的水汽正在空气中蔓延。
裴清光安静地踩着自己的影子跟在白老翁身后,她知道这片水汽的来源,是白老翁的身体正在下雨。
眼睛流不出的泪,会在身体里凝聚成一场暴雨,直到淹没五脏六腑,变成滔天洪水。
裴清光无法劝慰白老翁,以妖生之漫长面对人生之短暂,她不敢细想。
白老翁家的院门口,刚睡醒不久的囡囡蹲在石阶下,正握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些什么,布谷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囡囡,去叫爷爷和姐姐回来吃饭。”
听得此话,囡囡将手中树枝一扔站起身来,正要朝外跑去,便看到白老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她兴奋地朝白老翁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爷爷!”
白老翁像变脸似的扬起一张笑脸,站在原地张开双臂迎接扑进怀里的囡囡,囡囡抱着白老翁的脖子朝他身后看去,疑惑道:“奶奶还不回来吃饭吗?”
无人应答。
囡囡嘟起嘴,小声道:“我都睡醒了,奶奶还不醒,以后可不许说我是小懒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