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怔愣在原地,直到那明亮的白发划过他的视线,他才如梦初醒。
君兆努力迈出轻颤的步伐,缓缓从房间里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印象中的脚步并不轻盈,却依旧没惊动任何人。
昨夜酩酊大醉,所有人都还未醒。
他感觉自己醒来的不是时候,遂又跌跌撞撞回了榻上。
合上眼,却无论如何无法入眠了。
君兆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理智,应该理性对待伯赏望为——劝她跟自己回天界,亦或是自己留下帮她达成目标再回去。
无论是哪种,他都接受。
但是感情的浪潮一叠高过一叠,它们翻涌成滔天巨浪,朝着自己迎面而来。
这就是作为凡人的身躯和灵魂吗?
和他作为神、作为天尊的感触大相径庭。
七情六欲似洪流,冲垮了经年搭建起来的坚如磐石的堤坝。
瞬息之间,他感受到了无尽的苦痛,除了身体尚未恢复的,更多的痛在心间。
回想起庄泊砚与望为的相识,他能感受到望为的轻微排斥。但是很轻,轻得让他几乎要忽略了。如果作为神,他并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妥。
君兆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回顾起他们的神生之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重叠的。
从初识的那片流苏林,到后来的藏经阁,再后来二人的对立、决裂。哪怕到最后,二人站上了近乎同样的高度,发生了族群之间不可避免的大小矛盾、碰撞……
无论后来发生了多少事,她的爱也好,恨也罢,都同他有关。
君兆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这么对立千年万年,只要不出现真正的你死我活,他们就能一直如此,一向如此。
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失为一种永恒的枷锁和羁绊。
只是现在,他才恍然察觉,自己似乎把过去的一切想得很简单,或者说他只是单方面这么想的。
轻描淡写的想,然后暗自藏起来。至于望为如何想,他其实并不明晰。
君兆以为五百年的相处,他已经足够了解她,哪怕后面的决裂,他得知全貌后都能理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