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聂建华曾经是那一群”缺嘴“少年中的”领军人物“,他老妈不仅日子过得细,而且天天在家,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可有一次,老爸老妈一起出门了,一去就是大半天。他终于来个”连锅端“,把麻酱瓶子都抱走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哥、二哥一起被老妈打个半死,他们俩挨打时,老爸把小聂搂在怀里,还用他那大大的巴掌挡住小聂的脸,不让她看,说是怕吓到她。那次大哥的确冤。二哥呢?被打得屁股沾不得凳子,嘴还挺硬。
”这算不了什么,我刚看了电影《宁死不屈》,我这就是英雄。“二哥聂建华的嘴打小就好使。
说起来二哥对住院子没什么好感,不像老妈,还觉得住院子宽绰,自在。他只想着飞走,飞到高楼里,尽管有人把那些高楼戏称为”鸽子窝“。
二哥迫切地想入手一个院子,已经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
有些邻居在几年前搬走了,有的是单位分了房子,在聂建华看来那就是攀上了高枝。有些则不知去向,估计悄无声地走的就是没搬进楼房。总之走了的,都没赶上拆迁,现在他们这样蹲守在原地的,唯一一点儿骄傲,就是有一个机会:这片要拆迁了。
运动年代看见墙上的白纸黑字都吓得够呛,现在总希望哪天一觉醒来,看见门口贴张白纸,上面盖个红红的章,那字不用细看,一准是打麻将乐亭,真的要拆迁了。
可世事难料,你越是盼望的事,来得越慢。等把你耗得没心气了,甚至觉得根本没希望了,它反倒来了。今天二哥还是摇摇晃晃地走回黄村,低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嘴里哼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迎面撞见邻居,奇怪地冲他笑。
”还唱乡间小路呐?咋地,你不想从这儿搬走啦?“邻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