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娘已经醒了啊?”李平阳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天见可怜,我还在想着她能不能撑过去呢!”
冒蘅帮她胳膊上一圈一圈地缠着绷带,李平阳的伤在锁骨向下一寸的位置,不是很好包扎:“许夫人,这个伤虽然不曾伤筋动骨,但是也需要好生静养。短期之内右臂还是不要有大动作才是。等会我去和张大人说一声,这段时间夫人最好不要操持家务了。”
李平阳活动了一会胳膊,在察觉伤口并不严重后不由得笑起来,将衣服翻起来穿好,起身跳下床:“劳烦冒姑娘了。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大底都不曾歇下吧?”
“人命关天,哪里还顾得上休息呢?”冒蘅在一旁收拾药箱,“张大人真是好人,他允许了杜公子去看望崔小姐,眼下两人正在我的药铺你侬我侬,正好我来这里躲躲火,也省得回去看他们继续重复那点话来来去去。”
一听说有八卦可以聊,李平阳倒是来了兴趣,一边小心地测试着眼下手腕的灵敏度,一边好奇地询问道:“眼下崔姑娘和杜少爷,他们还没说开呢?我原本以为这一出生离死别之后,他们多少要来个情意绵绵的喜极而泣,然后过俩月就能喝上喜酒了呢。”
李平阳是莽夫一个,冒蘅倒也不遑多让。俩人都属于在外面独自闯荡过的,对于许多温婉而曲折的心思有一种默契十足的不理解:“所以说也是看不懂啊。我今天看着冒姑娘醒过来还以为他们要来个真心告白,约定终生,为此我连过来换药都忍不住拖了一会。结果她只是看了一眼胳膊就一副心如死灰形容枯槁的模样。然后不愿意和杜少爷见面。”
“啊……”李平阳有点担心,“这会儿杜少爷应当是最疼惜崔姑娘的时候,平日里都不曾拒绝,为什么这时候不愿意见面啊?”
“就是说啊!历经挫折之后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的故事啊!”
“就是这个道理!那杜樾少爷为了救她可是特地从监禁中逃出来找到我们的,当时场面可感人了,我还想着崔姑娘努力了这么多次,这次总算得了值得依靠的有情人了,怎么一扭脸两人倒是闹上变扭了?”
冒蘅扶着脸叹了一口气:“许是崔姑娘遭受大难,身体又遭遇残疾,心里一时还是扭转不来吧?也是可怜的,我听那班主说,断了胳膊之后就不能跳舞了。他看在崔姑娘往日努力的份上就不收赎身钱,让她此后不要跟着戏班走,自谋生路去。”
“啊!这吃饭的营生不就没了吗?”李平阳不由得揪心起来,“这班主也忒无情了,就是等她恢复几天让她再试试嘛,这也不是不能跳了,在这么个人家最虚弱的当口居然就这么把人家抛弃了,我要是崔姑娘我也伤心呐。”
“唉,但是跳舞本就为了娱情,你说崔姑娘断了一只手,今后就是她自己能跳,旁人看着触目惊心,这戏班子也没办法啊。要我说可以留下她做教习,去训练别人跳舞。但是这行当吃香得很,当真要教导别人,她又确实……”冒蘅说着,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托住下巴,“方才冒姑娘谁也不理,也就和我说几句话。她一开口说的就是什么‘我要是死了就好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继续这么活着遭罪’,听得我心里都难受。”
李平阳听着,不由得生出几分唏嘘:“路漫漫其修远兮,对于眼下的崔姑娘来说,活着何其艰难,死了倒是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