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狐狂澜,天狐族最凶残最暴虐的疯狗。
她杀了他的女儿。
他跪在那,一跪跪了十天,滴水未进,以他此时的修为,不会死。
但,恍惚的意识里,他想起来。
想起来离开归雁城时普普通通的那一天,想起来他那天仰起脸来,看见无数的大雁像每一个记忆中美好的时分时,掠过高高的归雁宗城墙,飞向归雁宗的山。
如同他一般,无论去了哪里,总是会飞向她。
『我并非因为她手段无耻下作而恨她。我并非因为她残忍冷漠而讨厌她。我并非因为她不爱我而伤心了。』
『我不会再贪心了,我不会再奢求别的。』
『这世间对她太过残忍,我求你,哪怕放过她一次。』
『我求你,放过她。』
可世间无神无佛。
染霜最终一剑斩碎了东瑶山最高的那块山石,可付出全力也未能斩断东瑶山那小院里草棚上哪怕一根枯黄的草叶。
他扶着剑无力地滑倒在地上。
就像天下第一的剑法斩不开东瑶山的桎梏,亦斩不出他奔向一个人的路。
来年开春,染霜持剑立于寒潭,寒潭周围的不知名野树,生了满树冠金黄的花。那些花落在他的剑上,他已可以控制住剑意连这样轻柔的一朵花都不会破掉只是覆在他的剑刃之上。这一剑,是破晓七成。
他想,快了。
快了。
“染霜啊。虽然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但……霸相府灭门了,我猜想,大抵是应昱逼她,亲手杀了汪若戟。”
扰被世役,此身如屑。少壮豪情,持三尺破剑。
天下第一的剑。
一座烧成灰的城,一座烧成灰的相府。
一个,他自以为情深被负决然扔下的人。
那会愤怒离开时,余光是瞥见了她的眼神的。看见了她站在他的身后,怔怔地探出手,有些瑟缩,有些怯懦,最终不发一言默默望他离去。
哈。
天下第一啊。
染霜彼时抬起眼看那树上黄花,竟是笑了一声的。
东瑶山下了一场大雪,大半座山都白了尽去。
就像等不来云海之中雁归而来,先等来了美人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