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笑笑,这个老师还挺谨慎,对自己的事情避而不谈。
的确,体制里如果要去上访,可是冒着很大风险,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也有组织关心,没有必要去走信访程序,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说,当地党委组织不作为吗。
“老哥,我听说县里来了个新县长,你有见过吗?”
“没见过。”
“我听说这县长刚上任就打算解决县里财政紧缺的事,看来咱们兰木县有希望了。”
颜卿这话,给周围其他几个人的兴趣提了起来,其中一个人明显整天通勤上下班,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他听后说道:
“希望如此吧,我们单位连着六个月了,就发了基本工资,就一千来块钱够干啥的,通勤都不够了。”
是啊是啊,周围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整理材料的老师突然开口说道:
“切,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劝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当官的整天有人送礼,他们又不愁工资。”
颜卿心想自己这县长当的太失败,到现在为止,一个送礼的人都没有,一点县长的待遇都没有享受到。
“为什么这么盲目悲观,老哥,我看你应该是个有学问的人,得有正能量,相信政府相信法律相信国家。”
“你个孩子太天真,我跟你讲,兰木县黑暗的事情多着呢,你看到的,不过是他们粉饰过的。”
听完这话,颜卿突然想起曾经同事说过的一句话,这帮上访户,没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容易走极端,听不进去别人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事已至此,颜卿也就没有必要再和他多废话,于是闭上嘴,专心听歌。
冰城市财政局办公大楼非常气派,但在老百姓口中却有一个不好听的称号,叫腐败楼。
传闻从动念头盖楼的那任领导,一直到决定搬进去的前任局长,现在全在监狱里唱铁窗泪,但盖都盖了,也不能弃之不用,所以尽管老百姓各种调侃,最终也在市政府的决定下搬了进去。
站在腐败楼大门口,颜卿那辆二号车,在一众豪车面前显得寒酸到姥姥家。
房雨田为了抓紧这根救命稻草,昨晚以秘书身份,专门询问第二天的工作,得知颜卿要自己去市里和省里,于是起大早亲自开车赶到冰城市财政局大楼,在八点的时候,看到颜卿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县长,县长!”
颜卿听到有人叫自己,看到房雨田朝自己跑过来,停下脚步。
“房主任你怎么来了?县里办公室那么多工作还要你处理呢。”
“我现在是您的秘书,你在哪我当然要在哪。”
还没从身份的改变转过弯的颜卿,还习惯于自己一个人到处办事。他哪知道,县长哪有亲自到业务部门办事的,否则谁还当县长。
“我说县长,您这是何苦,要白超来就行,您得在县里坐镇才符合身份。”
“哪有什么身份,县里啥都要用钱,我也坐不住,白超如果能跑来钱,何必等到我来,这不就是当县长的责任吗。”
房雨田眼中闪动,这种正能量的官话经常能够听到,可真正付出行动的少之又少。上一任的县长嘴上比谁都能喷,脚下却比谁都懒,能动嘴从来不动腿,从来不把下级当人看。
四年多的时间,让房雨田也把“等靠要”当成一种理所应当。可以这么说,一任政府主官的行事风格,就决定了手下所有人的工作作风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