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宏哲给裴修年说完来龙去脉之后,笑道:“早就听卓峰说你有大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天下文人我也见过不少,还从未见过像你一样,文章能一蹴而就,还能令学政这样的大学士叫好的人。”
“大人谬赞。”裴修年谦虚道。
白宏哲脸上笑意更深,“你应当叫我一声师兄了。”
裴修年惶恐道:“学生不敢。学生明白自己的斤两,哪有资格做张老先生的弟子。老先生认下我也只是情势所迫,学生怎敢乱叫。”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白宏哲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老师写给我的信,信中对你大加赞扬。你小小年纪能在考场之上,紧迫之下,将事情所有关节想通,更做出了最完美的应对,这令老师赞赏,也令我叹服。”
白宏哲又道:“老师说你必定前途无量,成就必不在他之下,做他的弟子倒是屈才了。若你不愿称我一声师兄,老师知道怕是要伤心了。”
他说话的空档,裴修年也看完了张正川的心,满是对他才情、心智的赞赏,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他的疼惜之意,熟悉的字迹,让张正川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裴修年眼前,令他鼻头发酸。
他前世作孽太多,对不起娘亲、妹妹,更有负老师。
为了对付太子,他无所不用其极,老师多次劝诫,有次甚至被他气得吐血。
他入狱之前,老师便被他所累,罢黜在家身体每况愈下,他入狱之后太子必定清算,老师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裴修年想到此处,已经不敢深想,只埋头将信折好重新放入信封中。
他起身作揖,恭恭敬敬叫了白宏哲一声,“师兄。”
白宏哲赶紧拖住他的双手,“不必如此,快坐快坐。”
两人重新坐下,白宏哲对他也比之前亲近许多,又夸他几句,便面色一肃,说起正事。
“你县试由卓峰出题,府试又是我,虽然我们问心无愧,可终究让陛下对老师有了几分成见,言官也颇有微词。你还未入朝堂,朝中就已经对你有了成见,恐对你前程不利。”
裴修年面色淡然,“无妨,我本就是寒门出身,从未想过一步登天的好事,只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便是。”
白宏哲面露赞许,“你有这个想法再好不过。”
“这件事情恐怕也波及师兄的仕途了吧。”裴修年问道。
白宏哲面露愕然,随后笑道:“你果真敏锐。不错,我的调令应该很快就来了,不是去京中领个闲差,就是去山高水远之地继续做个知府。”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卓峰来他任下的关岭县做知县原本是巧合的事情,可因为裴修年这一切都不再巧合,而他已经连任三年知府,本就该动一动,如今自然要把他弄走。
“那卓师兄他?”
白宏哲点头,“你想得不错。皇上自然不会寒了老师的心,把我弄走必定会把卓兄提上来,只是他恐怕也呆不长久,最长一年也便要与我一样了。”
裴修年不由蹙眉。
白宏哲宽慰道:“你不必忧心,我们心里都有准备。官场起伏在所难免,像你说的只管一步步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