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的突然出现,裴修年心中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即使是这样他的内心也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扶着赵大的手走进马车,车厢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人在独处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自己。他脑中闪过无数的碎片,有母亲被逼死,妹妹被人拉走生死不知的场景,有他在暗牢中时刻被愧疚被悔恨折磨,发狂欲死的场景。
这些在平静的日子里,他原以为快要消磨殆尽的记忆依旧无比清晰,甚至母亲和妹妹的惨叫声依旧响彻他的耳边,他快速捻着手腕上的木珠,闻着檀香的味道才勉强稳住情绪,只是眼底依旧一片猩红。
他心中突然无比急切,想要见到家人想要见到滟滟,唯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自己真的重生,才能确定这一切都不是他在极度痛苦中所产生的幻觉。
可偏偏因为马车众多,他们被堵在后面,无法动弹一分。
正当他想要下车走回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窗口敲了敲,他明白这时候他不能露出异常,稳稳情绪才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谢承运正靠在他的马车上,看他掀开窗帘冲他一笑,“反正都堵着,裴兄跟我聊几句怎么样?”
裴修年捏捏眉心,用疲惫来掩饰眼底的通红,之后才抬眸看他一眼,“谢兄想聊当然可以,只是也不用这么一副做贼的模样吧?”
他站着的一侧,正好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难免有种鬼祟之感。
对于裴修年的调侃,谢承运蛇不以为意地笑笑,说道:“我又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来找裴兄自然要说点隐秘的正事。”
“愿闻其详。”裴修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谢承运拨拨马车上灯笼垂下来的穗子,随意道:“我家那点事裴兄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滟滟要是没告诉你,我现在也可以长话短说。”他说完看了一眼裴修年,眼中隐隐带着挑衅。
“滟滟也是你能叫的?”裴修年冷冷看他一眼。
谢承运一笑,“裴兄先别急,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就是个称呼,这才哪到哪。”
他这种程度的挑衅,裴修年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回以一声冷笑,“你不是来说正事的吗?如果这就是你的正事,那你可以走了。”
即使裴修年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让谢承运很恼火,但他还是在裴修年放下帘子之前开口,“从我父亲给我的文书之中,可以断定太子也参与沿海走私,而且还占了大头。虽然隐蔽,但是我可以断定,谷寺诚的背后站着的并非太后,就是太子。”
这裴修年还真不知道,听完这话也不禁眯眯眼睛。太子原来这么早就跟谷家勾搭到一起了,远在前世宋思媛来京之前,那这一世呢?看来并非他们以为的那样,她还没有和太子勾搭上而是早就有联系。
紧接着,在他开口询问之前,谢承运就抢先说道:“我只是看在滟滟的面子上,来警告你一声,离太子远一点。就算你自己想要与虎谋皮,也别把滟滟拖下水。”
前面马车开始移动,他抬头看了眼一眼说完这些便要离开,裴修年对他的话未置可否,却又冷道:“滟滟不是你能叫的!”
谢承运冷哼一声,“别忘了待我向滟滟问好。”他说完这些冲裴修年挑挑眉,随后快速消失在马车车尾。
裴修年一把把车帘甩上,心中虽气恼,但还是感谢他一直反复提及滟滟,让他确信这一切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幻想,心情也平静许多。
马车摇摇晃晃走起来,终于离开宫门,返回了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