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除夕。
沈征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将自己收拾一番，穿上一袭深蓝色圆领宽袖锦服，外披玄色大氅。
乌发细致地用玉簪簪起，额前两边刻意留着些碎发，他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年龄小，没有什么威胁感。
在沈未苍面前，他向来喜欢扮弱，这是从小无意中总结出的经验，扮弱会降低苍苍对他的疏离感。
然而来到沈未苍的院子，玉蝶却说她还未曾起身。
“五少爷怎么来了？”
沈征演戏演全套，在玉蝶和玉萤面前也一副乖巧的模样：“姐姐答应了今日要陪我玩的。”
玉蝶有些为难，小姐可不曾吩咐过她今日五少爷会来啊。
若是旁人，哪怕是温公子，她都可以做主让人进去先坐一会，可小姐似乎很是厌烦五少爷，她不敢做主。
沈征看出她的犹豫，淡笑一声：“无妨，我在院子外等等姐姐。”
沈未苍一觉醒来，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听到玉蝶的禀报，她有些困惑：“他来做什么？”
“五少爷说是小姐答应了今日要陪他去玩。”
昨日她都答应了往后不讨厌沈征，陪他玩的事自然应该作罢了，他怎么还惦记着？
沈未苍想让玉蝶把他赶走，念头一转，又改了话茬：“让他去耳房等我吧。”
沈征第一次走进沈未苍的院子，心激动地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耳房是沈未苍的书房，玉蝶引他在椅子中坐下，为他添上热茶：“小姐刚起身，五少爷稍等片刻。”
沈征微微点头，她便退了出去。
少年手里捧着茶杯，有些爱不释手，站起身在这间书房环视一圈，走到桌案后看了看。
博古架上放的多是花瓶摆件一类的器物，也零星散落着几本书。
桌案后还像模像样放着一把官帽椅，桌面摆着文房四宝，看那砚台的样子，想必也只是摆设，恐怕入冬以来她就不曾来练过字。
沈征小口抿着茶水，想象着苍苍似模似样在官帽椅中坐着临帖习字看书的样子，眉眼柔软。
他正要转身，视线扫过桌下，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张纸静静躺在那里。
弯腰捡起，纸上应该是沈未苍临摹的词句。
“征雁声声，残烛点点，竟似思君泪。”
沈征的心像是寺庙中被和尚撞响的钟，回声阵阵如同波纹激荡着胸口，连喉咙都有些酸涩。
尽管明知道这词句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但纸上的“征”和其间的情意却让他忍不住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