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全国推行税法,最大的阻碍不在民间,而在朝堂。一位位达官贵胄、地方门阀,他们名下的土地有多少没有登记在册?谁都说不清,想清丈他们的田亩何其的困难。
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依我大凉祖制,皇室宗亲名下的土地是不需要交税的,若是推行税法改革,这些人的土地也需要纳入其中一并计算。
这么多皇亲国戚、朝中大臣的压力,陛下扛得住吗?”
老大人的一句反问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翁文济自斟自饮,连干了好几杯,醉醺醺地说道:
“不过老夫有幸啊,能在北凉道看到税法改革完成,事实证明此事确实利国利民,能在北凉一道推行,也算是能了却当初的心愿了。
王爷和苏大人有本事,这么难的事都做到了。
可笑啊,朝中大臣们拉帮结派、尔虞我诈,可一旦自己的利益受损时却会联成一个整体,置家国于不顾,一心只为私利。
唉~
这个官场,老夫不喜欢。”
老人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脸上写满了惆怅与不甘。
顾思年踌躇许久开口道:
“老大人,本王想多问一句,您老当年在户部办事得力,备受陛下的赏识,您的能力在朝中有目共睹,为何突然就称病告老还乡了。
我看您老的身子骨健壮得很啊。”
翁文济虽然上了年纪满头白发,但担任北凉道副经略使以来处理公务得心应手,精力颇为旺盛,哪有半点重病缠身的样子。
“呵呵,哪有什么告老还乡。”
翁文济怅然道:
“还不是因为得罪了陛下,只能辞官还朝。”
“得罪了陛下?何出此言?”
翁文济摇晃着苍老的手指:
“当初平陵王逆案一出,陛下下旨将王爷满门抄斩,府内众人尽数诛杀,老夫为平陵王打抱不平,连上数道折子求陛下法外开恩,重申此案。
可当时陛下大病初愈,脾性大变,丝毫不听谏言,把我召进宫中怒斥了一顿,后来在朝中就慢慢疏远了我,钟大人也有意无意地打压我,没办法,老夫只能辞官还乡。
不过我这个结局算好的了,当初为平陵王求情的同僚们有许多都被革职、抄家、杀头,陛下也算是给了老夫一点体面。”
顾思年默然,原来老大人是因为此事才被迫离开了朝堂,怪不得当初将其迎入北凉的时候就觉得辞官一事另有隐情。
顾思年目光闪烁,趁着翁文济浑身酒意,轻声问道:
“老大人觉得,平陵王真的要谋反吗?”
“老夫坚信,不会的。我的儿子不会,平陵王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