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城在所有人的监视下走到桌前,拿起药杵,缓缓将蚯蚓捣碎,研磨。
方众妙走到他身边,盯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问道:“疼爱妻子的面具戴了十几年,终于不用再伪装的时候,会产生强烈的倾诉欲吧?”
江舒城眉头一皱,立刻说道,“方众妙,不管你算到什么,那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我待白蕊十几年如一日,我自问清白。”
方众妙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江烨,自顾道:“史白蕊中毒昏迷之后,你们父子俩可曾在她的榻边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十几年的伪装和隐忍不是容易的事,一朝得以解脱,你们总需要宣泄吧?”
江舒城和江烨心跳如雷。
方众妙绕着二人缓缓转圈,说道:“江舒城,你可曾握着史白蕊的手,说出谋害她的全部经过?江烨,你可曾守在史白蕊的床边,宣泄你对她的恨意和厌憎?”
史家众人死死盯着江家父子的脸,目光比刀尖更锐利。
江舒城和江烨的心防一再被突破,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们极力忍耐着,可冷汗却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方众妙忽然提醒一句:“江大人,别低头。你的汗水会掉进药臼里,污染药粉。”
江舒城连忙后仰,然后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汗出如浆,鬓发湿透。这副狼狈的模样根本藏不住。
明眼人岂能看不出他的心虚和慌乱?
转眼看去,儿子更是不堪。夏日本就炎热,儿子江烨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有那么一瞬,江舒城真想狠狠砸掉手中的石杵,不管不顾地大吼一句,“对!没错!毒蛇是我放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想史白蕊死!”
可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不见到棺材,他舍不得丢弃多年打拼的基业。
这些人如何能够明白,从一个五品小官爬上参知政事的高位,只差一步入主内阁、封侯拜相,是有多艰难!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们生而富贵!
江舒城一下一下捣药,再也不去听方众妙的话。
然而,方众妙并不会放过他。
“之前我有没有说过,服下龟息丸的两刻钟之内,史白蕊的意识是最清醒的时候。她一定能听见你们在她身边所说的每一句话。”
“等你把药熬好,将她救醒,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你再猜猜,她会对史家人说什么?”
方众妙停下踱步,伸出手,指了指站成一圈的史承业等人。
一道道蕴含着杀意的目光投射在江舒城身上。方众妙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在挑拨史家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