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永泉再醒来时,是第二天早上的10点。
他看着周遭白茫茫的一切,意识到自己在医院,但浑身绑着的管子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试着张口发出动响,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啊......啊......”
就当迟永泉想要发声说点什么,才发觉自己喉咙干哑地快要裂开,剧烈地疼痛感一路灼烧向上,如同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快要濒临死绝一样。
迟屿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看到他醒了后,赶忙跑过来。
“爷爷!”
“水、水......”
他忙将温水倒在被子里,插上吸管后,小心将迟永泉的氧气面罩摘下。
清甘的水润泽了干裂的喉咙,做吞咽动作的时候,都难免有点扯疼。
像是把一根鱼刺活生生吞如腹中,将喉管两侧扯破了。
润过嗓子的迟永泉,顿时觉得那股难受劲舒适许多,他抬起满是褶皱的松皮,孱弱恹蔫道:“屿、屿儿,你凑近些......”
迟屿靠近病床,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在他唇边。
仅仅一个晚上,他的下巴处便泛起了轻薄的一层胡茬,眉目中皆是愁苦。
今早,他去照顾迟永泉的主治医生,他说他没多少时间了。
可能就最近这几天。
这样突入袭来的噩耗,令迟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铺天盖地的酸楚蔓延在心头,不论他怎么压制,都会丝丝缕缕地渗出来,融入到血液和神经之中。
“我名下......还有10%的股权,我打算......转、转到你的名下。”
迟永泉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喉嗓中的哨音越来越明显,好似他再多说几句话,气息便没有办法调上来似的。
迟屿眼圈泛红,含着层泪雾看向瞳色浅淡,意志却十分顽强的他。
“爷爷,我不要!”
“你必须要!”
迟永泉因情绪过于激动,突然开始剧烈咳嗽。
迟屿惊愕地立马帮他顺着胸口,后悔刚刚口气过于强硬。
他之所以守在这里,是担心爷爷的情况,不想他在临终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去,他这一辈子活的潇洒自在,唯独的遗憾便是没能跟奶奶长相厮守。
“你、你必须拿着......”
“你父亲本就对你意见颇深,我走了之后,没人再能管得了他!”
“你拿着我的股份,至少......公司里面的那些董事不会给你脸色看,你持有的股份跟你父亲齐平,他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怎么样。”
迟永泉几乎是强撑着意识,将内心托付的话完整说出。
仅仅几句话,便把他震地大口大口呼吸。
唇色比方才还要苍白,瞳孔也开始涣散迷离,好似随时都会咽气。
迟屿眼眶中的泪花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紧紧抓着迟永泉骨瘦如柴的手,后悔自己没有多陪陪他,后悔跟他犟嘴,惹他生气。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晚了,但若不说出,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迟永泉溺爱地撑着虚弱的唇弧,认认真真地将迟屿的模样描摹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