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谈襄站在原地,抬眸轻扫眼前场景。
这处是关雎宫外,与承乾宫也不过百米之距。
其实这宫殿过往并不名为关雎,也不是给后妃的居所,是前朝皇帝专门用来批阅奏折,通览古籍的藏书阁。
今朝建立后,这处渐渐荒废,直到他登基后,才重新修整,本打算复建藏书阁,可颁布圣旨前,他忽而让人将此处改建为宫殿,赐名关雎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并非君子,只是个披着明君壳子的小人罢了,谈涿萧太后所说,其实并不假,他心狠手辣,善于钻营,出身为世人不耻,自幼被父母丢弃于冷宫,如同荒野牲畜,山中野兽。
往昔所念所想,回首看,竟只是虚妄。
他再怎么遮掩,也比不上当日所见那崔衍,王谢堂前儒雅君子,权贵家世累公卿,才是天下人心中所认的君子。
他本应断绝念想,可今日与她泛舟种种,实在难以舍弃,也不敢相信往日贪恋竟真到了自己身旁。
来福从关雎宫内小跑到他身旁,小声道:“陛下,贵妃娘娘已经换好了药,歇息下了。”
他点头,良久后,又不确信地问:“来福,你觉得玉贵妃是心甘情愿留在宫中的吗?”
来福瞬间明白陛下是何意,幽幽叹了口气:“陛下,您糊涂了,您是九五之尊,天潢贵胄,玉贵妃是谢家长女,与您自然相配,怎么会不愿意留在宫中。”
“按您的权势,京都这么多人家自然是趋之若鹜,想与您结为亲家。”
谈襄眼睫轻颤,旋即苦笑:“他们想结亲的是皇家,不是我。”
“若是我不为帝,只是冷宫中的无名皇子,何来趋之若鹜?”
来福张张嘴,可又沉默。
陛下心中郁结,不是他能解的,要想根除,就如同陛下的胃疾,只能以温水慢炖,在朝夕中缓解。
眼前老树郁葱,蝉鸣不绝。
就在来福以为陛下无言,将要回宫之际。
他又道:“可今日,我只庆幸,当年争了这皇位。”
夜色渐趋深沉,红墙黛瓦隐于暮色中。
谈襄驻足看了关雎宫良久,随即转身离开。
而宫内谢元姣刚包裹好脚伤,流云就带着谢家的信进来了。
她将信放在床前,撑着脑袋不大想拆开。
流烟正清点着百宝柜,哀叹了口气道:“姑娘,上次陛下送来的大半东西全都坏了,明日奴婢再去库房中寻些放上吧。”
流云笑她:“也就是你,活脱脱一个小财迷,光想着这些东西,也不关心姑娘的伤。”
流烟“切”了声:“姑娘躺在床上想陛下呢,可没有功夫搭理这些事务。”
刚说完,谢元姣径直坐起身,脸上有种被拆穿了心事的羞恼,反驳道:“胡说八道,我可没有。”
“方才不过是在回忆那几个刺客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那姑娘觉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