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看了眼时间,转头又看了看那三个拿被子裹着的孩子,问普达:“那孩子退烧了吗?”
普达点头:“退了一些,没那么烫了,但还有点温度。”
徐时微微松了口气,而后道:“直接去山曲乡。”
普达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蜷了蜷,呼吸也在此时悄悄重了一些。
徐时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普达垂眸看着方向盘上那个大众图标,闭了闭眼,又闭了闭眼,片刻,咬了咬牙,开口道:“你打算把他们交给付东?”
徐时盯着他的目光蓦地就深了起来。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伸手开了点窗,而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问:“你不想?”
普达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在这一瞬间都梗了起来。
徐时抬眼瞧向车外。
外面的夜,黑得很。
就像他现在走的路。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大约有两三分钟,徐时的烟也烧到了尽头,他把烟头在外车身上碾了碾后,转头看向普达,淡淡道:“有个问题,从秦三走后你到我身边,我就一直在想,一直也没想明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普达瞳孔微微一颤,刚才纷乱的思绪,在此时倏地就沉静了下来。
他该沉住气的。
徐时看了他一会后,轻笑了一声。接着收回目光,抬手搓了把脸,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上面安插在秦三身边的眼线。可后来,蒋盛威那次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如果真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人,那你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可你主动到我身边,总有个理由吧?而且,你一开始不过是秦三的手下,为什么能养着那么多的手下?而秦三走后,他留下的那些人,明面上的都到了吴江那边,可暗地里那些呢?又去了哪?直到上次,我跟秦真真通电话,我忽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说到此处,徐时停了下来,他并未直接说出这种可能是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又笑了笑。
而普达此时脸色已经很是难看。
“秦三想干什么?”徐时忽又问。
普达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
他没想到,徐时猜的不是秦真真,而是秦三。可这恰恰却是正确答案。
“他现在在境内还是境外?”徐时转头看向他,又问道。
普达根本不敢转头看徐时,他怕一对视,他就再无秘密。
“告诉他,如果他想做什么就堂堂正正地来跟我谈。别拿他那点小聪明跟我这耍来耍去的。”徐时又扔下一句后,关上了车窗,抬手在中控台上轻轻一拍,“开车吧。”
普达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震颤后,伸手挂上档位,掉头往外开去。
夜色深沉。
昏暗的车内,深夜电台的音乐声,舒扬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