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他又会在哪里呢?
哦,原来明月已经坠落。
草原的孤狼也弄丢了他的明珠。
借着朦胧的醉意,完颜珏仰躺在山丘上望着迷蒙的月色。
高悬的明月仿佛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可当你伸手去碰,才会发现都是虚妄一场。
就像他如今这般,
抓不住又放不下。
如今大宣和西菱互市,边境也已经安定许久。
不适合种植粮食的草原也在春日,迎来了他们最贵的珍宝。
是顾爻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土豆,连带着培育方法一同给了西菱。
西菱子民不必再担忧冬日挨饿。
也不必为了掠夺粮食而发动战争。
百姓安居乐业。
他们实现了最初的宏愿。
可是却无一人与他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那个人当真是安排好一切后事,却没有为自己考虑半分。
完颜珏在收到袭云舟递来的那薄薄的一张纸时,只觉心上悲凉。
可他是西菱的王,不能在两国邦交的重要时刻有半分失态。
双手捧过那轻飘飘的一张纸,他又会想起那封称得上诀别的信件。
也是这般轻,却同样重逾千斤。
一张是诀别的死亡,一张却是西菱的新生。
他不愿回忆自己看到那把匕首时自己是什么感觉。
什么“公子已故,”
什么“节哀顺变”。
他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明明离开大宣之前,乐安还答应与他来日月下共饮,他都打算着明年入京,定要给他捎带草原上最好的美酒。
想着他们会在月下对酌,一同醉倒在丞相府那株桂花树下。
头顶是明月高悬,身侧是心悦之人相伴。
花前月下,人生美事。
又怎会故去呢?
可是信上熟悉的字迹却由不得他不信。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从他心上剜下一片又一片。
心脏剧烈的疼痛在清楚告诉他,顾爻已经彻底离开了。
再也回不来了。
他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匆匆安排好西菱的事情,只身一人赶赴京城。
只为了那个无望的结果。
其实他心中只是想着啊,去看看乐安也是好的。
他一人会不会难过呢?
如今朦胧的月色映着远处雪光,无端生出些寒意。
就像是那夜月下,坟前独酌,也是这般冷。
他终究是赴了约。
无论生死,乐安定是不愿失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