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贾家盖了大观园之后,也只能媲美七八分。
“也就晋阳的棠园还有忠顺王的晓绿园能够胜之一筹。”贾珩心头暗道。
而据他所知,这仅仅是甄家的祖宅,其他围着祖宅,依山傍水还有甄家其他族人居住的别墅。
只是,彼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靡盗内帑而来,圣上岂能容之?
贾珩心头涌起冷意,这甄家被抄,完全不值得同情。
见贾珩神情默然,剑眉之下,目光冷闪,甄晴凤眸凝了凝,捏了捏手帕。
毕竟在一块儿恩爱痴缠许久,渐渐了解一些性情,心头涌起猜测,这混蛋多半心底正在腹诽着她们甄家。
来到后院,让李述以及陈潇在外等着,而后随着甄应嘉以及甄晴进入后院。
一座悬有“福萱堂”匾额,以五间正厅与两间抱厦而成的厅堂赫然矗立,穿过几架仕女、松鹤、云峰、牡丹各式图案的精美屏风。
此刻,甄老太君已经在丫鬟、嬷嬷的相陪下,在罗汉床上歪坐下来,下方莺莺燕燕,钗裙环袄,浮翠流丹,珠辉玉丽。
正是甄家主脉四房的夫人,在侍奉着甄老太君,因为担心伤神,比较贾家欢声笑语的荣庆堂,甄家的福萱堂就要安静许多,众人说话都轻声细气,压低了声音。
至于小一辈的姑娘和年轻媳妇儿则在两侧屏风后,偷偷瞧着热闹,不过几是咬着耳朵在说话。
此外,还有一位面似银盆,头戴束发紫金冠的俊美少年郎在甘氏身旁,坐在甄老太君下首的绣墩上,猛一看,几是以为宝玉,但容貌仍有不同。
嬷嬷笑道:“老太君,永宁伯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正小声说话的几个妇人都是心头一惊,循声望去。
坐在甘氏下首的甄雪正自搂着自家女儿水歆,坐在甄老太君近前,闻言,也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一股期待。
水歆扬起粉腻小脸,低声道:“娘亲,干爹来了呀。”
甄雪揉了揉自家女儿的额头,螓首转向屏风,凝睇而望。
于是,几是在众人屏住呼吸,凝神瞩目之下,一个蟒服少年随着甄应嘉,长身而入。
甄老太君一眼就瞧见那萧轩疏举,风仪俨然的少年,虚眯了眯眼,以便看清,看向那少年蟒服黑冠,腰间悬剑,心头微动。
“贾珩见过老太君。”贾珩行了一礼,看向对面满头银发,笑意盈盈的老妪。
甄老太君连忙起身,做欲搀扶之态,笑道:“珩哥儿,快起来,珩哥儿近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不得不说,这话说的,几有面对自家孙子的亲切、热情。
毕竟是在宫里作过宫女、奶嬷嬷,察言观色,临机应对,可以说活成了人精,
一旁的嬷嬷忙搬了绣墩,让贾珩在甄老太君近前而坐,贾珩面色从容,对周遭女眷目不斜视,道了一声谢,落座下来。
甄老太君笑着赞道:“真是了不得啊,史家妹妹有了个好孙子,能文能武的,生的也好,你们瞧瞧,真是仪表堂堂,英武不凡。”
甘氏在一旁笑道:“珩哥儿他说来才没多大,比我们家宝玉也没大几岁。”
甄宝玉是甄应嘉老来得子,十分稀罕。
甄韶的妻子孙氏也在一旁笑着说话,至于甄雪,同样将温宁如水的目光,投向那少年,不由抚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心绪就有几许不平静。
而屏风之后,甄兰甄溪也好奇地偷瞧着那蟒服少年,蛾眉曼睩,秋波盈盈。
贾珩听着甘氏的夸奖,只得招架着,看了一眼一身大红箭袖,面如满月的甄宝玉。
其实论起五官长相,甄宝玉与贾宝玉还是有着许多不同,心头的一丝狐疑也压了下去。
这世上原不该有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人。
甄老太君笑了笑,说道:“珩哥儿上次在淮安府,璘儿那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老身原想着过来见你一面,不想你那边儿忙着朝廷的大事。”
贾珩道:“甄璘兄在淮安府,当初帮着稳定米粮物价,还是帮了不少忙的。”
因为都是女眷,除却甄应嘉之外,其他甄氏年轻子弟并未引将过来,待之后再行想见。
甄老太君轻笑说道:“待中午时候,你们兄弟可要好好喝上两杯。”
贾珩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下来。
甄老太君轻声道:“你家老太太在荣国府,可还好着?”
贾珩道:“好着,身子健朗,还说这二年要回来金陵一趟。”
这是宝玉挨打时候,贾母说的话,不过也算说了。
“她身子骨好,心里放不着什么忧愁事儿,不过这千里迢迢的,也不好来回折腾。”甄老太君笑了笑道。
贾母年轻时颇是爱玩闹的天真烂漫性子,属于什么事儿不往心里搁着。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老太君这边儿,可请了太医?”
甄老太君笑了笑,道:“请了,也是上了年纪咯,天时有数,不能强求,我这个年纪纵是走了也是喜丧,只是这些孙子和孩子们,老身却是放不下啊。”
说着,看向甄晴、甄雪以及甄宝玉等人。
甄应嘉连忙凄声道:“母亲,是儿子不孝。”
其他几个女眷,也都纷纷出言劝着。
这时候,贾珩也不好胡乱接话,只是宽慰道:“您老是有大福气的,再过十来年,玄孙也能抱着。”
甄老太君笑着摆了摆手,道:“什么大福气,只是生来就是操心的命。”
这时,似是贾珩与水歆对视了一眼,水歆粉唇嘟起,看向那少年,伸着小手想要抱抱。
“听雪儿说,你认了歆歆为干女儿。”甄老太君眼明心亮,瞧见这一幕,笑着问道。
贾珩轻声说道:“歆歆乖巧伶俐,我和拙荆都很是喜欢歆歆。”
然后,看向粉红衣裙的水歆,唤道:“歆歆,过来让干爹看看。”
甄雪方才一半心神都留意着那少年,闻言,轻轻松开水歆,低声说了一句。
小丫头顿时过来,闯入贾珩怀里,糯声唤道:“干爹。”
贾珩抱着水歆,逗弄着小萝莉。
甄晴笑了笑,说道:“这一路上,珩兄弟和歆歆,比和我都亲。”
贾珩抱着水歆的手微微一顿,这个磨盘,究竟是谁和谁亲?这嘴瓢之下,都自曝奸情了?
甄晴也觉得说话有些怪怪,对自己的嘴瓢,芳心生出一股羞臊,但瞧了众人脸色,都无异样,因为并不相疑,或者说嘴瓢之后的主谓颠倒,已经自动过滤修正。
只是甄雪脸颊浮起淡淡红晕,接过话头道:“珩兄弟是喜欢歆歆一些。”
众人,此刻见着贾珩与水歆逗趣的这一幕,甄老太君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样的干亲,也未必牢靠,如是没有娶亲,从孙女中挑一个嫁过去,可再保甄家二十年富贵。
这少年虽看着年轻,但总给她一种举重若轻,看不透的感觉。
这般深入想着,就有一股倦意袭来。
见甄老天君神情恹恹,甘氏开口道:“老太太还是多休息,回头再说。”
因为甄老太君精神不济,说话时间就不能太长。
贾珩道:“老太君还是多歇息,等回头再做叙话,倒也不迟。”
甄应嘉也连忙说道:“母亲,我与子钰先到前厅叙话。”
甄老太君点了点头,应允下来,然后看向贾珩,笑道:“年纪大了,说不几句话就精神不济,你们去前厅叙话也好。”
贾珩与甄应嘉等会儿明显有正事要谈,甄老太君自是知晓。
“干爹,你又要走呀。”水歆怏怏说道。
贾珩笑了笑,看向粉雕玉琢的少女,拉过水歆的小手,低声道:“等会儿再过来看我家歆歆。”
众人见着那少年现出温和的一面,轻轻笑了起来,都看向那对父女。
甄晴起得身来,笑道:“老祖宗,我和妹妹送珩兄弟过去好了?”
因为楚王妃的超然身份,与贾珩在一块儿谈话倒也不落外人闲话,至于北静王妃甄雪,则更多是因为水歆。
而后,贾珩在甄应嘉的陪同下,重又穿墙过屋,来到一座待客的轩室,此刻,甄应嘉的二弟甄韶,四弟甄铸都已经等候多时。
待贾珩与甄应嘉离去,甄老太君默然片刻,感慨道:“贾家后继有人啊。”
眼瞧着当初贾家渐渐衰落,现在出了这么个厉害人物,反观她甄家,渐如行将就木,暮气沉沉。
甘氏笑道:“老太太,这等人物,多少年都未必出一个,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甄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道:“是多少年都未必出一个,等会儿,看看他们怎么商量的吧。”
贾珩在甄应嘉、甄晴的相陪下,来到待客轩室。
这时,等了一会儿的甄韶以及甄铸,连同二人之子甄珏、甄璘都看向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