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傅姓太医眉头皱了皱,旋即摇了摇头,苍老目光中渐渐现出一抹疑惑,旋即摇了摇头,看向楚王道:“王爷,王妃脉象平稳,只是受了一些惊讶,老朽开一剂方子,吃上两三服,调养调养就好了。”
脉象平滑而快,倒有些像是喜脉,但刚刚失了至亲,想来正是心力憔悴之时,也有可能是误判。
楚王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心头仍有些悲戚难掩。
廖贤准备了笔墨,让那傅姓太医开药,然后让人封了银子,照方抓药。
而就在这时,甄晴已经“嘤咛”一声,醒转过来,柳叶细眉下的目光微微失神,看向床榻上的帷幔顶部,颗颗眼泪沿着眼角流淌下来,面色悲戚。
淳儿,淳儿。
她的淳儿……
丽人恍若被一股无边无际的黑暗潮水包围,几乎瞬间淹没了内心。
事实上,在红楼原着中,似乎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
当丽人在府中对与楚王有着肌肤之亲的女人采取鬼祟加害之事,甚至致使有着身孕的柳妃多次流产,终生无子之时,而楚王膝下仅有一子,似乎就潜伏了这一天的到来。
就在这时,贾珩转眸看向那丽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楚王,道:“王爷,锦衣府这几天都会查察此事,我也会全力盯住此事,驿馆周围会加派锦衣府卫以及江南大营兵士,保障王爷的人身安全。”
楚王心神哀痛,低声声道:“一切有劳子玉了。”
事已至此,无故迁怒旁人也于事无补,而且先前淳儿……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鬼使神差一般。
先前锦衣府卫提出保护,他……一时湖涂啊。
其实,在前汉之时有一个唤作刘邦的,为了逃命,就数次扔掉自己的孩子,人在求生之下的本能,往往是难以理解的。
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甄晴,尽管想将磨盘抱在怀里安慰,但此刻却不能如此。
毕竟是别人的媳妇儿。
贾珩面色默然,径直出了驿馆,问道:“李述,让人搜检尸身,看看这些歹人的尸体身上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说着,凝眸看向不远处的陈潇,目光幽晦几分,吩咐着亲卫道:“回去。”
他回去有话要问潇潇,这么大的事,之前为何不给他说。
陈潇秀眉之下的清眸凝了凝,神情默然,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那冷着脸的少年,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此刻,整个驿馆之内,锦衣府卫的缇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防护起来,而江南大营的兵马也在驿馆周围的要道和关口设卡。
而此刻,楚王遇刺的消息,几乎如一阵风般在将晚时分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在甄家被抄的关口,楚王世子陈淳遇刺身亡。
宁国府
贾珩进入后院花厅,咸宁公主与清河郡主李婵月迎面而来,目光担忧地看向蟒服少年,嗅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说道:“先生,楚王兄那边儿怎么样?”
贾珩面色凝重,说道:“楚王没什么事儿,只是楚王世子遇刺身亡。”
咸宁公主面色倏变,道:“这……这怎么这般惨烈?”
贾珩叹了一口气,沉吟道:“刺客十分奸狡,从湖中潜至驿馆附近,楚王身边的护卫一时大意,为其所趁。”
咸宁公主道:“先生,这刺客究竟是哪里的人?”
贾珩目光幽深几分,看了一眼陈潇,说道:“现在还不好说,等之后锦衣府的调查消息传来。”
贾珩说着,转眸看向陈潇,轻声道:“潇潇,随我前去书房,翻阅一下卷宗。”
陈潇明眸闪了闪,轻轻应下。
这边儿,咸宁公主挪动步子,正要跟上贾珩,抬眸却见那少年面色神情认真说道:“咸宁,你和婵月去后院,和云妹妹和三妹妹她们说说。”
这会儿,宝钗和黛玉估计也在担忧着他这里的事儿。
的确如贾珩所料,后院,内厅之中,一众莺莺燕燕,钗裙环袄聚在一起,小声议着,脸上多是见着担忧。
宝钗听闻前面的丫鬟说着楚王遇刺,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如果楚王在金陵遇刺身亡,那么身为锦衣都督的贾珩也要受得一定影响。
此刻,宝钗、湘云、探春坐在一块儿,小声议着,面上多是见着担忧之色。
探春坐在绣墩上,轻声说道:“好端端的,楚王怎么会遇刺?”
宝琴低声说道:“这刺客怎么会刺杀楚王?”
湘云轻声道:“听说珩哥哥在扬州的时候,刺客还刺杀过珩哥哥?这江南的刺客倒是挺多的。”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入厅中,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大爷刚刚回来了,这会儿就在书房。”
书房之中,冬日柔和日光自窗灵泄落下来,照耀在桌面之上。
刚刚进入书房,贾珩转过身来,锐利目光紧紧盯着陈潇,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前几天,他就觉得潇潇有事瞒着她,难道是在策划此事?
这……有些过分了。
陈潇皱了皱眉,清眸迎着那少年目光的注视,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贾珩问道:“潇潇,这些刺杀的人是不是白莲教的人?”
陈潇秀眉蹙了蹙,螓首转过一旁,躲开那少年的目光对视,轻声说道:“是也不是。”
贾珩拉过少女的手,道:“和我说说。”
“是赵王之子派的人,本来是想刺杀楚王,我先前还以为是过来刺杀于你的。”陈潇解释说道。
“赵王之子?”贾珩目光幽晦几分,心头涌起阵阵杀机,问道:“他现在何处?”
陈潇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藏在哪儿了,这桩事儿,我先前也全然不知情,否则…我就会阻止此事。”
贾珩面色顿了顿,道:“赵王之子秘密来金陵,你怎么先前不给我说?”
赵王之子,既然找到了源头,那么就可以向崇平帝交代。
“我也是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怎么告诉你?”陈潇抬起清眸看向那少年,道:“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就过来寻你了。”
贾珩凝眸看向陈潇,轻声说道:“那你告诉我,他们在哪儿落脚?或者一些你掌握的线索也行。”
“先前就已跑掉了,他们防备着我。”陈潇清声说着,瞧见少年目光微冷,抿了抿粉唇,忍不住解释说道:“我真不知道。”
贾珩抬眸看向陈潇,默然半晌,轻声说道:“我信你。”
陈潇闻言,轻轻抿了抿唇,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不确定问道:“这次对你没什么影响罢?”
“影响总归是有一些,但无关大局。”贾珩看向陈潇,轻声说着,见着那张清丽如雪的宁静容颜,忽而拉过纤纤玉手,轻轻带入怀中,凑到那粉唇之上。
陈潇怔了下,闭上微微失神眼眸,感受到带着几分颤抖的温软,也不知多久,纤纤玉手攀上贾珩的肩头。
贾珩离了少女,感受到唇齿之间的薄荷微凉,看向妍丽玉容的少女,轻声道:“下次提前告诉我,也好有个防备,不要自己一个人自行其是。”
潇潇先前还是没有跟他彻底信任,如果提前将自己对赵王之子的担忧告诉他,或许他也能及早有所防备。
陈潇妍丽如雪的脸颊两侧悄然浮起浅浅红晕,原本冷色涌动的明眸已藏了几分温柔,看向那转身来到书桉之后的少年,问道:“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贾珩拿着毛笔在砚台上蘸了墨汁,低声道:“叙事奏疏递给天子,将这件遇刺的事儿叙说一番,否则又是各种谣言乱飞。”
这件事儿其实对崇平帝也有一些,刚刚下旨抄了甄家,结果甄妃生的孩子夭折。
说的冷血一点儿,对楚王和甄家或者能生出几分矜悯之心。
陈潇闻言,清丽玉容怔了怔,看向那蟒服少年,心头一时间复杂莫名。
走到贾珩近前,拿起砚台,轻声道:“我给你磨墨。”
而在这时,晴雯手中提着灯笼,轻声说道:“公子,掌灯了。”
说着,晴雯取下灯笼罩子,点上烛火,看向那伏桉书写的少年,柔声道:“公子,林姑娘打发了人来问着公子等会儿吃晚饭呢。”
贾珩道:“等写完就过去,准备热水,我沐浴以后过去。”
这会儿身上一身的血腥气,也需得换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