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能像鸟的爪子一样攥住人的心脏,对任何人一样,早已注定的未来无论凄苦悲伤,至少能给人以安心的幸福感,而未知的哪怕是抽奖箱中的三十元钱,也会让人紧张,区别只在于大小和数量。
同时,有形的未来一样给人恐惧,且丝毫不小于未知的恐惧,当你明白自己的挚爱之人必定会被夺走时,那种在心底逐渐炸开的恐惧会像地层中涌出的岩浆般流满心灵中的每一丝缝隙。
恐惧无法抹消,我们能做的只有以恐惧为外衣,穿上它,接受它,包裹他,不吞吃着恐惧活下去的话,结果是恐惧吞吃生命,将心灵蛀成大洞。
破开的洞没有补上的余地,人们是做不到补上自己心中的洞的,洞是自己补上的,说的严苛一点是,洞是被别人钻开,也是由别人缝上,人们在这方面是一个被动的接收者,像一只被拴上缰绳而不自知的家畜,但我们是被自己驯养的,而且这种驯养是全体生命一致同意的。
做不到的生命能有别的价值,这个价值会让那个人变得恐怖,一条白羊里黑羊,象征远不只是小偷,骗子,恶作剧,卑劣之类,那是更加深沉黑暗的存在,是藏在可识之物下的不可识,是漩涡般深不见底的内在,在一个微笑的面具下,那是一个让人不安的冬天,一个“作弊者”。
这种人要么被群众驱逐,要么被群众处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在他们脱离驯养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了与群体离的越来越远。
自称夏龙家伙还远远不知道自己在变成什么东西。
虽然自己的思考,或许也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理解,只会将其当成狂言狂语的癔症。
拉德苏朱——不,是怨念抬起头,在深沉的黑暗中回想起自己与遥远文明的过往,那些过往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而他就像一位天文学家,无论何种星星与星座,他都能轻柔的像捞起水一样辨别出他们,那些水就像他血管中的血。
怨念在自己特意维持的心灵的黑暗中操作着自己的意志,作为碎片的自己的整体构造。
──可笑,生命悠久的生物哪怕是在自然演变也会出现,星云生命,那些力场生命,中子星生命也不过是运气下诞生的幸运儿,但是不死岂是一介个体毫无代价就可以达成的?
怨念回忆着那些久远到已经模糊的记忆,缓缓调整着自己的精神结构。
将记忆隔离,感情提取,把空荡荡的地方用机械般的冷漠填充,加入红色的血一样的机油,用薄膜覆盖紧贴,将恐惧疯狂仇恨愤怒悲伤一并提取,最后加入“火种”,填充动力,整个过程如同手术刀般严谨,时间持续五十三个小时。
这是最后一次他固化自己的思维方式,也是最后一次。
成为不死的怨念恶魔,其本质就是只能以那种方式思考。不然的话,以他的手段,何至于以那样简单粗暴的企图蛊惑控制夏龙。
集体无意识一旦诞生出个体意识就意味着无法维持,怨念心知肚明,这次的人格改造能维持多长时间无法确定,但这次之后,他剩下来的东西与残骸也不足以让他再度回忆起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必要,甚至连对亚波人的身份认同都会模糊。
但是目的与执念一定留存下来,最后,他会成为“没有目的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