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宁满怀感激、一丝不苟地为容音作画时,皇帝在养心殿陷入沉思。
自从自己以太后生病为由将太后软禁寿康宫后,这前朝的风波就没有停过。如今更是得到消息,钮祜禄家的几位子侄和几位宗室曾在郑家庄密会弘皙;又有福宁举发弘皙自造黄色肩舆,隐有僭越之意。
虽然和亲王弘昼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讷亲痛打一顿,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其对皇帝的支持,但并非所有宗室都能与弘昼一般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太后亲女恒媞公主如今也养在諴亲王府,諴亲王允秘因此与钮祜禄氏勾连,也并非不可能。
思及此,皇帝眉头紧锁。除一个弘皙不难,难的是自己出身不显,羽翼未丰,前朝不是先帝旧臣,就是太后母族,就算自己抬旗高家,恩赏富察家,可高家本是包衣旗,富察家此时又无甚青年才俊,自己仍是势单力孤;若自己被各路势力拿捏,倒了一个弘皙,还有别的宗室会被推出来。
当务之急,是要先在朝堂上找到“自己人”。但找到一个又有能力,又独立于先帝旧臣和太后母族,还要官职较低以便自己提拔的人,谈何容易。
皇帝正发愁,突然想到,孝恭仁太后有一族孙,在雍正年间曾为军机章京,但在雍正九年被调到内阁,如今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内阁侍读。
此人能入军机处,定有才能;他虽然出身名门,但在军机处待的时间不长,在内阁官职又不高,因此极有可能不是几个势力中的一员;而他如今官职不高,正方便自己施恩。且此人是自己皇祖母的侄孙,算来还是自己的表亲,未必就比不过自己那些兄弟。
想到此节,皇帝立刻让王钦找来官员名册,细细找寻,一番寻找后终于看到了那个名字——乌雅·兆惠。
他想了想,将这个名字圈出。
皇帝又准备一番,当日下午摆驾长春宫。
他拦住要去通报的璎珞,悄悄走了进去。见容音已经换下朝服,穿着一身藕荷色缎绣折枝菊花纹便袍,便袍上无有织金,只以绒线为饰,头上不着珠花金玉之饰,只插着绒花,正歪在榻上,以手支颐,双目微阖。平素里皇后都是正襟危坐,态度恭谨,今日却见到她随意慵懒的一面,心下既意外又觉有趣。
容音在如意馆坐了一个时辰,腰酸背痛,正在榻上小憩,突然见皇帝走进来,惊愕之余立即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未知皇上驾临,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皇帝摆手:“无妨,你起来吧,是朕让他们不要通报。”
璎珞奉上茶水,退了出去。退到门口,王钦猥琐地笑着,奉承道:“璎珞姑娘真好看,尤其是这双手,又白又软。”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缠枝莲心镯:“这美手衬金镯,才是相得益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