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盏满堂红悬灯下,在神龛前,在檀香的香气中,皇帝神色肃然,向先祖神位祭拜。
皇帝病后主持重大祭礼,完成了各项繁复礼节,向外界传达了皇帝已经恢复健康的信号。
清明当日也是五阿哥的洗三礼,洗三是新生儿出生三日后的重要礼俗,之前几位阿哥公主的洗三礼都颇为隆重,从前的旧例要供奉以碧霞元君为首的十三位神仙,要各样小玩意儿做添盆,用艾叶、槐枝煮的水为婴儿沐浴,擦孩子的牙床,以孩子放声大哭为吉,谓之响盆,洗完后还有各项讨彩头求吉祥的仪式。
只是五阿哥提前三个月早产,一应事务虽是提前备下的,到底仓促,又撞上清明,宫里本就为祭祀之事忙碌,更添忙乱。
又因五阿哥生母有陷害皇后之举,生下孩子不久便被废为庶人,就地禁足,不日就要打入冷宫,宫人们担心对五阿哥太上心会暗地里得罪皇后,也惹皇上不喜;何况太医早有交待,五阿哥早产体虚,气血不足,不可大哭,否则保不齐就背过气去,也不可见风、受寒、受惊,因此虽然该有的供奉未少,仪式也齐全,稳婆行事却有些胡乱应付,也不想讨什么好彩头了,只想着早些结束。
小声背了几句从前常说的吉祥话,用大葱、锁头等草草在五阿哥身上比划了几下,仪式就结束了,宫人立刻把五阿哥抱回去喂药。
窗外是细密连绵的春雨,碧霞元君立在香案后,在袅袅的香火中尽显肃穆慈悲。
包太医和江太医一人捧着一海碗炸酱面,在撷芳殿五阿哥房间外的小阁里吃着。
包太医道:“民间洗三也要吃顿洗三面,今儿皇后娘娘也做主赏了顿面,咱们也是沾光了。”
江与彬闷闷吃着面,敷衍地点点头。
包太医见他兴致不高,问道:“这是怎么啦?咱们虽说得日夜守在这儿,也不能回去祭扫先人,但皇后娘娘不是贴补了银子么,别这么苦着脸啦。”
话刚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江与彬与其妻是家乡遭逢水灾逃难出来的,哪还有什么先人坟茔可以祭扫?赶紧赔笑道:“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江与彬勉强一笑道:“无妨,我并非为此事发愁。只是想到庶人珂里叶特氏,心里总是堵得慌。”
包太医道:“谁说不是呢?这都什么事嘛!”说着压低声音:“我是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惜给自己下毒都要陷害皇后娘娘呢?难道就是记恨皇后娘娘处罚她?那还不是因为她虐待宫女差点搞出人命来?”
江与彬道:“当日我在场听完了全程,她是为了给乌拉那拉氏脱罪罢了。可是为了乌拉那拉氏,让自己身子伤损,赔上自己的前程,还连累孩子,真的值得吗?乌拉那拉氏,到底为她做过什么,要让她如此疯狂地报答?”
他与惢心成婚后,有时夫妻私语,惢心也曾提及当日来往一趟慎刑司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