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胶着的战争已然到了周同亲自提着刀饿着肚子堵上前线的地步,南胥朝廷这边的王弼却还在盯着灰蒙蒙的天气发呆。
新符将至,是个好日子,整座皇宫都在为了将要到来的盛大节日奔忙准备,唯有他王弼总是心神不宁,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在王弼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兖州的周泛终于是慢悠悠踏上了攻取岱城的路,倒不是周泛真的想帮那王弼缓解重压,只是在韩辩一次次的遣使携带重金的私下攻略中,那位大谋士李年终于心动了。
王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再多的金银恐怕也打动不了那位志向远大的汉王,但是其手下的臣子却并不像他这么高洁。
远在江宁的王弼前前后后收买了不少人,一直到年近六旬的老臣李年,这位老人看着满目疮痍的大汉朝廷,看见一群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看看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回顾了一下自己那尚在受苦的家中妻小,到底还是没能守住本心。
在李年及一众大臣的劝说下,周泛终于决定放弃安逸舒坦的兖州,四十二万人直扑岱城,迎接自己的最后一战。
这时候的王弼也接近六十岁了,他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一生,凭借自己的胆识和钻营,一步步的走到现在,他胜利过,也逃亡过,睿智过,也愚蠢过,总之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算了,不想了,马上又要老了一岁咯,胡子都白了,比那天融化不掉的雪还要白咯。
不过令他糟心烂肺的事情还远不至此,一个月前他十六岁的儿子病死,死在呼啸的北风中。
王弼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王氏的长子和希望,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子,死的时候竟然跟那些被冻死的庶民无异。
年迈的王玉章和夫人亲自为自己的长子披麻戴孝,闭门守灵,整整十五日不问朝政。
直到他出门这一天才惊觉这天好像变了。
朝中的遗老遗少们自发的聚集在太史刘琦身边窃窃私语,王弼感觉他们偶尔向自己脸上瞥一眼,偶尔低头交谈几句,甚至是那些说给自己听的违心的恭维话,都仿佛是在嘲笑自己这个无能且无后的人。
王弼没了儿子,这世间就没人再怕他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是什么来着?
哦,好像这几日外司来报,据说在皇城周围发现有齐军活动的迹象。
王弼不可置信,那边齐军不是早早的被堵住了两路,怎的能飞天遁地,竟然都跑到皇城周围来了?
王弼一遍遍的写信给刘整,刘整总是含糊其辞的敷衍。
渐渐地王弼发觉,自己最信任的女婿,好像也不跟自己一条心了。
失去儿子的打击十分巨大,可是远没有齐军真正兵临城下时候来得巨大。
当王弼又一觉醒来,才发现整个朝中乱糟糟的,大夫韩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王弼只好伸手截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宫人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