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兖州进兵,却不用把豫州十九郡一个个的打下来,只须越过秦岭,打开龙口,便能一路上长驱直入。
十月,周同大军六十万兵分三路攻打豫州。
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整个豫州朝野上下军民百万人心惶惶,洛阳城内,自立称帝的周泛每日依旧声色犬马饮酒作乐,一连十日却并无一道军令传至各边镇,这位醉梦天子似乎就此迎接自己的末日到来。
齐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仅仅半月连下中原重镇十余,六十万大军将整座洛阳围困水泄不通。
洛阳行宫内,偌大朝堂立者竟已不足十人,尤其天子周泛,居然饮酒上朝,只见这位天子蓬头跣足,手中拎着酒壶挪至堂上,眼中七分醉意未消,扫一眼零零散散站立的几人,尽显萧然之态。
周泛缓缓靠在龙椅之上,这才开口问道:“太子哪去了?为何不来上朝啊?”
见堂下一片鸦雀无声,又开口问道:“李年哪里去了?为何今日也不曾来啊?”
依旧无人答话。
随后才自嘲笑道:“连朕的儿子和朕的大臣都已逃走了么。”
正如周泛所言,上卿李年,这位周泛皇帝的第一重臣,此刻正躲在自己家中。正如那些个早已不朝的豫州文武大臣一样,七十多岁的李年终于想明白了,名声算什么,气节又算什么,他好不容易意活到了七十岁,却又不想死也不敢死了,尽早划清界限,齐军进城以后说不得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至于那位太子周宪,早早就混进逃亡的百姓中不知所踪去了,君臣父子,性命攸关,又欲何为?
周泛终于将目光正视了此刻依旧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人。
“抬起头来,”周泛说道,“让朕看看真正的忠臣是什么样子。”而后伸手指向站在正前方的一人问道:“秦颂,秦大夫,你今年有多大岁数了?”
那被指之人秦颂,三尺长须皆白,闻言慌忙伏跪在地上,开言道:“回禀陛下,老臣今年五十有七岁矣。”
那周泛终于略显动容,忍不住感慨道:“可朕记得你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而已,如今满朝的文武一夕间全部逃散,却只有卿等寥寥数人愿意陪朕赴死么?”
老臣秦颂也是动容,匍匐在地身形微微颤抖说道:“臣等三代,世受皇恩,岂能随那不忠、不孝、不义之徒弃天子而去。”
周泛大笑,满眼尽是自嘲。
“如今城中再无可用之兵,再无忠勇之臣,朕授你为大将军,退敌去罢。”
言毕颓然挥手。
秦颂这才抬头,眼前这位君王,却好似那西山之日,枯冢之萤,将去了。
时间一转,已是齐军兵临城下的日子,这位临危受命的老臣秦颂终是身披战甲来至了城墙之上,举目望去,几十万大军已然将整个洛阳犹如铁壁一般围堵得水泄不通,兵戈林立,甲马森然,一眼望去似无边无际。
回望洛阳城内,军民皆已逃散大半,戍城兵卒全无斗志,秦颂明白,洛阳是断断守不住的。
城外萧杀,城内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