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可巴不得沈啸楼想不起来自己,不去深挖白灵筠曾经在春合堂的过往呢,还威胁沈啸楼?他们整个春合堂上下百十来口人,都不想活了吗?
所以要不怎么说梅九梅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子呢?
借着这个你不追,他不究的空档,把白灵筠的卖身契轻松拿到手,既没费什么力气,又卖了个人情,以解燃眉之急。
白灵筠即便心知肚明,但人家九梅师弟带着卖身契都送到沈啸楼私宅来了,后面必定还有后手,他不领这份情,明个就给你安排出十个八个遭人唾骂的头衔来。
梅九梅不是胜福班那些出不了大门的小戏子,人家的交友圈里全是些有头有脸的剧评人、报社的大主笔、会写戏本子的高级戏粉儿。
白灵筠不在乎小戏子嚼舌根,是因为他们那三言两语根本不值一提,人微言轻,犹如浮尘,说出去都不带有人乐意听的。
但梅九梅不一样,那字字句句可是能唱给整个宛京城,甚至通过偶像效应,辐射到更远的南方各省去,这样的影响力他不得不防。
至于梅九梅请他帮的忙,其实很简单。
用现代点的观念解释,就是借用一下他如今“司令夫人”的头衔炒作一波,为自己营造个庇护之所。
梅九梅心里明镜的,给许棹牵线搭桥这种事白灵筠势必会拒绝,于是他便只提出一个请求。
就是要在白灵筠结婚当日,以兄弟的身份送他出门。
梅九梅不只心眼子多,脑子也好使,上次在余音小班,见到景南逢对许棹的态度他心里就明白了,人家景司令看不上许棹那仨瓜俩枣。
连景南逢都搞不定,还妄想搭线沈啸楼?简直是痴人说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犯不上为了这么个痴人葬送自己。
可眼下他背靠春合堂,受制于许棹,明着不能忤逆,只能暗地里给自己再找条后路,而这条后路就是白灵筠。
他不会为了许棹得罪沈啸楼这尊大佛,但同时又要保全自己,这样一来,以兄弟的身份在白灵筠成婚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送他出门,营造出师兄弟感情深厚的假象,打破宛京城内关于他们二人不合的传闻,此后,许棹再想要挟他就得掌握好尺度了。
说的好听了,叫不看僧面看佛面。
说的难听点,那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跟暗无天日的堂子相比,当一次狗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梅九梅并没隐瞒避讳,直截了当向白灵筠说出自己的目的。
白灵筠也大概猜测出了七七八八,作为曾经那个现代社会的戏曲传人也好,如今地位卑贱的下九流戏子也罢,打心底里,他是不愿意看见和听见“堂子”二字的,这是一段戏曲史上无法抹去的悲痛,更是许多人避而不谈的耻辱。
思忖片刻,白灵筠答应了梅九梅这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