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十几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凡夫俗子可没长着第三只眼睛,是完全不能提早预料到的。
她这几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连日里几经奔波,多方辗转,跑了几百里路,终于求到了灵验仙家的神符明示,又得到了周易大师的精准推算,他们的结论出奇的一致,井水不会犯到河水。望舒和望弟这两个孩子,一个像河水,一个似井水,是绝对不会走到一起的。而且,他俩各自都会有很好的前程和婚姻,季月朋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季月青亲昵地挽起季母的手臂,母女二人的头靠的很近,她们离去了,那背影看似密不透风,却轻薄无比。
季月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望着季母远去的背影,整颗心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隐隐生出的寒意在血管里丝丝炸裂。他的脑子里如同装满了弹跳着的弹珠,带了诸多疑问的箭矢,刺的脑壳疼痛欲裂。
“一件仅次于性命攸关的大事,娘竟然向神婆和算命先生求助解困,并对他们的胡言乱语和猜测臆断深信不疑。她是因为过于着急而糊涂了吗?为何会用如此荒诞无稽的方式来应对这件有悖伦常的大事?这还是从前的那个她吗?什么井水不犯河水?望舒和望弟明明已经在恋爱了,而且爱的专一又投入。”
“原来,娘离开这个家后过的很好。看上去,她比以前年轻了很多,脸上竟不时会流露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娇柔。他们一定是很相爱了!那……爹、爹活着时,他在娘的心里又算什么呢?”
“娘不但带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嫁给了爹,还生下了属于他俩的女儿,又当之无愧的做了这个家的女主人,紧握着家中的经济大权,常常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说一不二,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而爹知道真相后,依然还是替他、帮她好好养大了他们的女儿。这么多年里,有多少个忙碌的白天过去了,又有多少个黑夜的接踵而至?爹在每个黑夜里,是否都会有无眠的时刻,他是如何熬进梦里,熬到天亮的?”
“子玉曾经说过,娘是千方百计要她死去的,而我却压根就没有相信,还狠狠地责骂了她。爹在他的信中也有所提及,我的目光也是匆匆跳过。子玉,对不起!你原本就是不会说谎的,是我、我……”
季月朋终于理解了爹对娘的冷漠,更觉的对不起妻儿,他想恨娘,却又怎么也恨不起来,最后只能恨自己了。
一股带着甜腥的蠕动蜿蜒,顺着季月朋的嘴角流出来,他浑然不觉,他的牙齿依旧使劲咬住腮帮,又黑又硬的胡茬刺痛着那抹鲜红的蠕动。
那抹鲜红被刺碎了,它极力蜿蜒着,拼凑着,很想碎成一朵花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