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王,从小接受的就是帝王之道,儿女情长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江山大事才是最紧要的。
前朝后宫是本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他只需要做让他们鹬蚌相争,他坐等渔翁得利。
秦书瑶小产是太后的手笔,他只不过是袖手旁观而已,秦颂知道会将所有的账算在太后头上,与他何干?
他这样想着,执笔的手却在不断颤抖,再也拿不稳笔,将它重重摔了过去。
脑子里满满都是那日产婆抱着那血淋淋死婴的画面,那是他的皇子,就这样被一块白布抱着拿走了,这画面让他忍不住作呕,心中一阵难受。
李牧端着热茶进来,抬头望了一眼朱钰,压下心中的得意,躬身奉上。
“陛下,喝点茶,养养精神,淑妃娘娘的事已经够让您操心的了,昨晚您可是一晚上没睡,可不要累坏了龙体,什么事情都比不上陛下您的身子。”
朱钰抬头看见李牧,毫不迟疑地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才将胸口想要作呕的感觉压下去,可是心里还是憋得难受。
他随手将茶杯递回去,烦躁地问道:
“淑妃那边怎么样了?她可还好?”
李牧端着碗的手一顿,低着头把阴厉的目光掩藏在黑暗之中。
“听说已经睡下了,看着精神头还不错,陛下也不必担心,她总归是能想通的。”
朱钰的心才稍稍放下,捏了捏自己的额心,似是在安慰自己。
“那边好,如今她失了孩子,心中难免郁闷,她姐姐又不在宫中,没人陪她说话,就怕闷坏了。”
李牧难得见到朱钰如此明显地关心淑妃娘娘。
看来她小产这事让朱钰也有所触动了,李牧心想这可不行,他要做些什么。
“陛下,淑妃娘娘就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开,过些时日就好了,陛下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秦家这边,该怎么交代,如今朝廷中一半以上都是追随他的人,不得不防。”
李牧总时不时地提醒他,秦颂此人野心勃勃,是断然不会让安心居于臣子,若是不早加防范,他将会是第二个太后。
朱钰刚刚将权力收回自己手中,心里最怕的就是以前的日子,他不愿意再当一个傀儡皇帝。
若是淑妃将来诞下皇子,那他连傀儡皇帝都当不成,只能去皇陵里躺着。
他怕了,过了这么多年被人压制的日子,他终究还是狠下心,害死自己的孩子。
可是一想到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和淑妃那张苍白无辜的脸,他心里没由来得一阵抽疼。
他最终闭了眼,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可那终究是朕第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