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天地间,终于不是独自一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风大雨疾的冬夜里,不远不近的距离燃起了一盏灯,橙暖色的火光里,映出镶铜钉的朱门,门前女子眼神温柔静静看着。
就那一瞬间,有种让人笃定的安心。
“不放。”他严词拒绝,“说好的,咱们聊聊,你却不愿。不仅不愿,还一口一个‘宁大人’,如此生分,着实让人寒心。偏我以为你要犯傻事出手相护……着实寒心……”
相护?护?明明是“拦”!
姬无盐咬牙,再咬牙,蓦地很后悔将这雾气里的迷幻给撤了,就不该手软,就该直接弄死了丢河里喂鱼去!大不了连夜逃回江南去!
寒心?寒什么心?她冷哼,“小女以为,宁大人该是无心的。白公子曾说,宁大人心肝肺都是黑的,我却觉得他终究是看错了大人,大人明明没有心肝肺才是。”
这丫头炸毛了。
炸毛的小丫头浑身上下都是刺,特别是一张嘴,叭叭叭的没有一个字在骂人,偏偏整句话全在骂人。看来,姬家倒是真的宠她,将她宠成这般天地不怕的性子。上官鸢就不同,温雅里总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样挺好……以后谁也欺负不了她去。
宁修远也不在意她叭叭叭的骂自己,反而很享受这一刻的亲近,笑了笑,承认道,“嗯。对他们都没有。”
唯独对你有。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在意识到自己这份心情的那一瞬间,之前所有的猜忌、戒备,都已经荡然无存。不管她千里迢迢来这里隐姓埋名所为何事,也不管她会不会将燕京城的天空捅一个窟窿,这些都没有关系……她要捅了这天,他便为她递梯子。
有他在,护得住她。
这就够了。
人生漫漫,孑然一身,也能度过……只是,见了她既心生欢喜,那便顺应心意,此生作伴,岂不是更好?
他从不为难自己。
“无盐。”他唤,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臂弯间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我没什么坏心思,真的就是想来看看你,同你道个歉。另外……今日路过东市,买了些炒糖糕和松子,给你送来。”
鼻翼间,隐隐约约的翠竹清香。
时下男人之间流行用熏香熏染衣物,多为桃花之流,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总能闻着一股或浓或淡的桃花香,已成名人雅士的钟情之物。
这竹香倒是好闻……思及此,才蓦地心神一凝,想起两人这般过于亲昵的姿势来,重重一推,没推开,一张脸倏地就沉了下来,正欲开口说话,宁修远却是松了松手,后退半步,只手中仍拽着她的袖子,“你莫走,这漫天浓雾的,你走了,我也不知去哪里寻你,便只能在这宅子里就地睡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