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箭头齐刷刷射过来,来不及细看,姬无盐暴起后退,却不及宁修远更快。宁修远将她整个人死死护在怀里,鼻子重重磕在对方的胸膛上,疼地她眼泪都快出来,耳边只有“咻咻”的箭声,和箭矢被打落在地的声音。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天旋地转,却在那眩晕里,突然意识到彼时“润物无声”的眩晕,可能就是这一波杀招的前奏。
“箭头有毒。”她开口提醒,看不到身后情况,紧张之余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裳。
声音被淹没在金属撞击声和外面的呼喊声里,夹杂着鞭子抽打在石门上的声音。
腰侧的手掌紧了紧,对方声音低低沉沉的,伴着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有种陌生的安全感。
在这陌生的安全感里,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攥着他前襟衣裳的手,也缓缓的松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箭雨声止,腰侧的手微松,却仍未离开,她睁开眼睛,看着满地的毒箭,看着近在眼前的微微起伏的胸膛,默默地垂了眼,指尖蜷缩,修剪的圆润好看的指甲嵌进掌心,刺痛。
那痛让她清醒。
没有人知道,在这段足够短暂、又足够漫长的时间里,她所交付的信任其实是人生里的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背部对向危机重重的枪林弹雨。
二师父曾说过,即便身边有最信任的同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要将后背暴露在危机之下,这是对自我的保护,也是对同伴的保护,更是对这一段“信任”的保护。
二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抱着他已经空了的大酒坛子,坐在山庄藏剑阁高高的屋顶上,看着那轮圆盘一样的月亮发呆。他发一会儿呆,就舔一口酒坛子口。
明显是醉了。
彼时姬无盐便问他,“如此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信任,真的还叫信任吗?”
二师父便回头看她,看着看着,就痴痴的笑,说,“傻丫头,老头子我当然是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她给予信任,诸如古厝、岑砚,却也下意识地从不将后背向着危险无遮无拦。
这是第一次。
有些后怕,彼时陌生的安全感如今想来有些没有道理,她不知道宁修远的身手如何,自也不该相信他能护自己周全。可那时候的自己,似乎就这么信了——这对她和宁修远这样的关系来说,不是一个特别好的现象。
理智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却又觉得那时的温度,令人眷恋。
连着原本让人心烦意乱的竹香,都让人眷恋。
“姑娘!姑娘!”岑砚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火烧屁股的仓皇,隐约还有些跳脚的感觉,大抵是火烧了脚底板。
他几乎是扯着最高的嗓音喊着的,“姑娘!剑、剑来了!让开!”
援军总是在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刻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