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筑西跨院里头那位,李裕齐突然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弄玉筑里住着好几位长相相似、性格也相似的女人,他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也不需要记得。那日他也不过是随手从弄玉筑捞了一个女人罢了,怎么偏偏就弄了个“心怀不轨”的?
这太巧合了。
“就……”小媛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眼底已经蓄满了泪水,期期艾艾地回答,“就……就小西姐姐说、说若是若是奴不能把殿下叫出来喝酒的话,她、她就要扒了奴的这张脸……”
“小西是谁?”李裕齐蹙着眉头问道。小媛似是有些意外,抬眼看去,带着泪水的眸子又黑又亮,像两颗完美的黑宝石。李裕齐看着黑宝石之中自己的影子,皱着眉头低呵,“什么表情,问你呢,小西是谁?”
“小西、小西姐姐就是……就是殿下那日带着同席的女子呀。”
“弄玉筑西跨院里头的?”
“是、是的吧……奴听说小西姐姐是住在哪里的,不过奴没去过,也不大清楚。”她住在距离崇仁殿最近的一个小院里,听说原是个堆放杂物的院子,听说是“特意整理出来”的,她眸色微黯,咬了咬嘴角才道,“小西姐姐说,奴只是一介低贱的下人,是没有资格踏足弄玉筑的……”
这女人平日里躲自己躲得跟瘟神似的,这次请自己吃酒的确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倒也可以理解。
李裕齐抬着她的下颌,她却不敢看过来,只低着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李裕齐眼神之中的审视与怀疑散了大半,他笑,“想去弄玉筑住呢?”
“不想……不及奴那处清净。”
“呵……”李裕齐笑了笑,意味不明,只端详着手底下温顺地像那只小白猫的女人,心下突然起了几分玩心,他说,“既如此……你便还是留在那处。只是,往后也不必奴啊奴地自称了,听着怪别扭的。明日,本宫再派人将你那处修缮一下,修地比弄玉筑好些……”
垂在地面的指尖轻轻抠着砖石缝隙里的尘土,小媛死死咬着后牙槽,才能忍住因为恐惧而泛起的战栗,她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妾身……谢过殿下厚爱。”
厚爱?怕是高高捧起,只为了重重摔落吧……
“呵……”李裕齐似乎很开心,松开捏着下颌的手起身,摆了摆手,“去吧。”满眼的温柔,云淡风轻。
小媛跪伏于地,行了礼,才半起了身子躬身退出,即便刚刚得到了天大的殊荣与恩宠,她却仍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欣喜和失礼,举手投足仍是一如既往。
半分错处都挑不出来。
李裕齐一边擦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过去,慢条斯理仔仔细细,一边掀了眼皮子看着对方跨出门槛之后仍然没有直起的背影,笑意森然……你说,当初若是你也这般乖顺可爱,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