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坠崖、中毒。
这些她从未在书信里说过。坠崖那次倒是提到过,不过只说“佯装”坠崖,彼时上官楚瞧着,还笑着说这死丫头胆子倒是大,谁都敢糊弄。
一直到此刻……夜色深凉,秋风萧瑟里,他才突然衍生出一种谓之后怕的情绪来。
小姑娘学了点武,有几分拳脚功夫,平素虽然得几位老爷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但到底有几分真本事……怕是只有老爷子们自己心里清楚。毕竟,即便找了人过招,又有几个人真的敢同姬家的少家主动真格的?
可燕京城里……又怎么可能如同云州一般,由着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上蹿下跳?
上官楚,那时候的你在哪里?
宁修仁的字字句句,都像一锤子、一锤子砸在他的脑袋上,砸地他整个人都懵的,唯一还剩下的念头就是——燕京不比云州,云州有那么多人护着、宠着,小姑娘便格外娇宠,便是磕破了一点儿皮都要找陈老撒一会儿娇的,于是,上官楚便以为,那些一封一封的来信里“一切都好”,就是真的一切都好。
小姑娘的聪慧非常人所能及,便是换一个地方,也是一样的。彼时的上官楚,就是用这种想法打消了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担忧。何况,武有岑砚,医有陈老,一切事务的统筹还有古厝……
只是,他终究是忘了……这里是燕京城啊,权利能压人的燕京城,整个上官族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的燕京城啊!她一个小丫头……又能做什么呢?
心态发生了变化,再看姬无盐只觉得小丫头还是眼前模样,却也较之前清瘦了许多,素雅的裙衫套在她身上,空落落的令人心疼。上官楚目色晦暗,表情都挂不住,耷着嘴角张了张嘴,“丫头……我……”
我什么呢?说担心、说不舍,说不该让她自己一个人过来涉险?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明明白白地搁在某一段岁月里了,这些后悔之词未免显得太过于敷衍与苍白。
半晌,他轻轻垂了头,“是啊,那个时候的我……又在哪里呢?”
姬无盐摇摇头,“兄长……寂风那孩子还小,没见识。他说的这些你也信?”
“他说得对。”夜间已有凉意,他捧着茶盏像是意欲通过这样的途径汲取热量般,低着头无声叹了口气,才道,“他说得对,大人们总是报喜不报忧……丫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今日起、便从此刻、当下起,兄长我……再不会让你亲自去涉险。”
“兄长……”
晚风徐徐,枝叶沙沙作响,月色被婆娑树影分割成摇曳的光影。
姬无盐不甚赞同,却又无奈地解释,“真的没什么大事。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全须全尾地坐在你面前吗?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做一个不谙世事的、一辈子只知道内宅后院的姑娘家。外祖母曾说过,她能替我挡一日的困难,也能替我挡一年的危机,但是……她不能替我挡一辈子。我总要学会自己去面对的……你说呢?”
上官楚却打定了主意一般,直直看去,严肃地仿若慎重承诺,“外祖母不能……我能。有我在一日,便能护住你一日的周全。”
晚风徐徐,枝叶沙沙作响,月色被婆娑树影分割成摇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