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虽然在知道陈家辉醒了之后,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去了一大半,算算时辰,想来之前姬无盐在风尘居说的话该是没有唬人才是,那的确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毒药。可里头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敲门声还在持续,力道很大,夜色里甚至看得到门板上簌簌往下抖落的灰尘。
焦躁的叫门声里,隐约间还听得到频繁的跺脚声,听起来像是……内急?莫不是当真只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说……陈家人一边狐疑打量着闲适到像是在自个儿后花园的姬无盐,一边又看看门口那些纹丝不动像一根又一根木桩子似的侍卫,隐约之间猜到了一些,却又实在不敢想象姬无盐如此大费周章闹的是这么一出?
看起来……似乎有些幼稚啊。
只是,之前在风尘居之中,他们也借机给陈家辉号过脉了,都是有些拿得出手的医术在身上的,虽然瞧不出到底是下了什么药,但那脉象的确是并无异常,若非全身冰冷昏睡不醒,一切看起来格外正常到什么问题都没有,就像只是喝醉了,或者……睡着了。
可这样的“正常”才更加令人胆颤心惊,毕竟他们的的确确都是陈家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不说如何博闻强识,但所知并不比今日在场的大夫少,连他们都一无所知的东西……面面相觑间,心下打鼓。
屋子里,焦躁的声音愈演愈烈,大抵是见自己扯破了嗓子都没见任何人前来开门,屋子里的人开始用身子大力地撞着房门,“有人吗?开门呀!小爷、小爷我憋不住啦!快开门——”
扯着嗓子嘶吼出来的尾音里,隐约夹杂着一些不大悦耳也不大文明的声音。
陈家人纷纷皱着眉头嫌恶地偏了头,哪怕他们所站的位置离陈家辉的屋子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倒是那些个守在门外的“木头桩子”,对屋子里的一切动静都置若罔闻,仍然纹丝不动。
虽是嫌恶,但更多的是屈辱——他们之间再如何不对付,那也是年轻气盛之下的摩擦以及志气相悖的不顺眼,说到底,他们仍然是荣辱与共的一家人,多多少少带着些血脉上的牵连,对方被关在房间里这样折辱,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丢人。
浓郁的夜色里,夜风沁凉,带着露水的潮湿。一阵风过,唯一点着的那根蜡烛在石灯笼里猛地跳跃了下,倏地灭了。
坐在一旁的姑娘抬了抬手,拦住准备起身的陈老,声音里带着淡笑,“无妨。今日月色挺亮,看得清。”
女子的半张容颜隐没在暗处,还有一半沐浴在月色里,看起来像是上好的暖白玉,线条起伏间毫无瑕疵,精致又朦胧,让人想起那些神话故事中衣袂飘飘的仙女。
可谁曾想到,这样一个温温柔柔带着江南气韵的姑娘,和这燕京城里的世家小姐相比更加柔弱的女子,抬手起落间却似魔鬼露出嗜血的獠牙……出手必见血光。
……
起风了。
深秋夜间的风,沁人的凉,穿街走巷时呜咽低吟。一到秋季,入夜之后路上行人就少了很多,长长的窄巷里一眼看去,依稀有几盏红灯笼晃着,萧条,又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