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浑身突然长出了刺来,咄咄逼人的样子,令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里灼灼逼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
在此之前,他们似乎还默契地保持着某种平和,就像天平的两端,大家小心翼翼地加减着砝码,让这架叫做“面子”的天平维持着平衡。可今夜、此刻,姬无盐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的猎人,一股脑地将手中所有的砝码都搁了上去。
天平,高高翘起。
平衡被打破。
和平的假面具终于被撕开,露出里面早已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甚至可能你死我活的真实。
秋天的晚风,透心地凉,露水开始在草叶间凝结,四下安静地只剩下了众人的呼吸声,双方随从、侍卫大多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担心这俩主子随时撕破了脸。
李裕齐咬了咬后牙槽,情况和他预想的有些相同,又有些出入。
姬无盐的确没有接受他化敌为友的建议,但也没有留下丝毫欲拒还迎的迹象,那么长袖善舞的人,突然像个不计结果的莽夫,或者说像一头直直冲向南墙的蠢猪。
他是真的觉得,此刻的姬无盐……蠢透了。
他缓缓后退半步,看着捏着拳头梗着脖子一脸无畏孤勇的姬无盐,有些失望地叹了声,“姬姑娘……本太子原以为你会更加聪明些的。话已至此,你……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撕破了的脸,自然是粘不回去的,有些事情装傻充愣的时候尚能维持和平相处的假象,一旦说破,自然是什么都没了。
姬无盐梗着脖子冷笑,“回头?太子接二连三要我性命、毁我产业的时候,可曾想过给我留些回头的机会?如今步步紧逼、将人逼到绝境,殿下却怪罪民女愚蠢不知回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民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只兔子。”
说罢,姬无盐转向李裕齐,微微欠身,“太子殿下,今夜天色已深。若是殿下还要搜风尘居窝藏的匪蔻,烦请麻利些……只是这风尘居是酒肆,里头名贵的酒水不少,诸位搜查的时候,仔细小心些,莫要打破了。否则,便是太子殿下,也该照价赔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