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上官鸢一直都是这样的,温和、包容,无条件地迁就,江南女子的婉约、美好,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她姬无盐就像是一个粗糙的泼皮猴子。
“姐姐……”指尖细细摩挲,摩挲过金玉相连的接口,摩挲过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一个“鸢”字的地方,所以,这真的是上官鸢的那只镯子。心中早有定论,可还是在触摸到这个刻痕的时候,心都跟着抽了抽,姐姐……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你到底是如何在这个连时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的地方,一日一日地捱过去的?
指腹压在那个刻痕上,来回摩挲着,半晌,她微微皱了皱眉,似有所觉地又在附近摸了摸——那处,的确似乎不止一个字。
她点燃蜡烛,赫然发现在“鸢”字边上,多了几个字“别进,去床下”,刻痕比之前的那个字更深些,痕迹却有些凌乱,像是用细小的刻刀、或者是簪子一点点磨出来的,字迹像是小孩子学写字一般,有些僵硬。
姬无盐微微一愣,别进,去床下?
这是上官鸢刻的?那这镯子也是她故意留在那衣柜底下的?她这是……留给谁的提示?如果“别进”的意思,是提醒对方别进衣柜后面的密道,姬无盐不知上官鸢对衣柜后面的密道知道多少,但这个提示倒也没错。那么“去床下”,难道就是离开此处的方式?
“噗通!”
“噗通!”
心跳如擂鼓,敲响在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的密室里。姬无盐紧紧攥着那镯子,不止一次,她都觉得上官鸢像是知道些什么,并且安排了相应的后招,这些后招甚至是预留给姬无盐的——也就是说,她甚至算好了自己身死之后姬无盐来这燕京城里会遇到什么人、走过什么路。
这种感觉并没有实际上的证据,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一直到此刻,姬无盐才觉得这种感觉愈发明晰起来——上官鸢在东宫书房的地下密室里,给自己留下了信息。
她来过,并且住了一段时间,然后预料到姬无盐也会来。
“姐姐……”昏黄跳跃的烛火之中,姬无盐微微敛着眉眼,看着手中那人的陈年旧物,心下渐渐沉郁,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再多的疑问,已经无人可解,这自言自语的,不说也罢。
姬无盐依着上官鸢留在镯子上的另一道信息,走到床边蹲下。木制的床,一时间看不出材质,但也是这间屋子中比较讲究的家具物件了,姬无盐掀开蒙尘的被褥,敲了敲床板——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