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封一噎。
他说什么来着,他就说姬无盐这张嘴带刀子,冷不丁就戳一下、冷不丁就戳一下的,还专挑软肉戳,一戳一个准。
对尤封而言,即便并不后悔当初和太子的联手,但说到底,对付一个姑娘家,的确是有悖于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与坚持。
他沉默,并不愿说话,但心中却又希冀着姬无盐真的能替自己解了心中所忧之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轻声解释道,“许四娘的事情的确是我提了一嘴的,但我并不是有意针对,甚至在许四娘的验尸结果出来前,我对江都郡王的死因同样也是一头雾水。本官言尽于此,不管姑娘信与不信,这个说法都不会变的。”
说完,他打量了一眼姬无盐,眸色逐渐犀利,轻哂说道,“我愿意同姑娘开门见山、坦诚以待,姑娘却似乎并不相信本官,既如此,这买卖……怕是也不好做啊。何况,自始至终,姑娘问了许多本官这边的消息,却对自己那边的消息闭口不言,这似乎并非是诚心做买卖的态度?”
姬无盐靠着椅背,抬眼看院中明晃晃晒下来的斑驳光影。
院中枯树树枝摇曳,在门槛之中投下明暗交织的影,姬无盐看着那影,看了许久,才轻声说道,“三哥曾说,尤家尤大人同他有些交情,是个为人正直的性情中人……只是,据我同大人的几次交集来看,却是不敢苟同。”
尤封一愣,一时间百感交集,“三哥”说的定是宁修远,原以为自己同宁修远注定交恶了才是,没想到自己在他那里仍能得到如此评价,倒也不枉费当初诚心相交。
他低着眉眼笑意苦涩,又听姬无盐说道,“是以,我首先需要说服自己,尤大人并非太子阵营的人。如此这买卖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她似在道歉,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封摩挲着手中茶杯,心中唏嘘被现实的猜疑冲散,他打眼看向姬无盐,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这是太子的手笔?”
心中本就不确定的揣测其实并不需要对方的肯定,已经渐渐有了明确的方向……若非如此,桑吉怎么可能正好登门拜访,要说正事,其实也没有,只是寻常嘘寒问暖,桑吉是太子心腹,纵然是嘘寒问暖也不该他亲自出面才是。
何况,若非桑吉主动提起许四娘,他也不会开这个口。所以太子的目的是……只是,东宫没有必要针对许四娘才是。沈谦为官,惫懒有余而圆滑不足,平日里看起来奉行中庸之道谁也不得罪,不过是软弱可欺罢了。这样的人,连自己都看得出来成不了气候,莫说太子那边了,就算太子看不出,他的那些智囊团也会劝着的。
除非……
他似顿悟、又似困惑的表情,落在姬无盐的眼底。姬无盐也不催,只等着对方自己给自己的猜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