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却摇头,“李裕齐既然已经将手伸进了大理寺之中,三哥找人问话,焉知对方不是李裕齐的棋子,问出来的答案是真是假,无从辨别,既如此,倒不如直接问尤大人的好。何况,小女虽是商贾之人,却也知道银钱易清而人情难还,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不必浪费三哥的人情。”
尤封注意到,姬无盐已经说了好几次“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大概她也是真的这么想的。
若是灵犀……她会如何?尤封说不上来,他一直觉得自己了解灵犀,但这次赐婚的事情上她做的事情总让人有些猜不透、摸不准,但他知道,灵犀的做法同姬无盐应该是不同的。
他总免不了将眼前的小姑娘同灵犀相比,但又总觉得对方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小姑娘”,她冷静、从容、独立,还有些狡黠,透着一股子天地不羁的无畏。
“好。”尤封颔首,起身,“我先去找下人拿那几日当值人员的名单记录,至于其他的问题,待我回来,一并告诉姑娘,如何?”
姬无盐颔首,“请。”
尤封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期间姬无盐也未曾起身,甚至连手中茶盏都未搁下,只安安静静坐着,眼神都没乱看,直到尤封一脚跨进门槛,她才抬眼看去,“麻烦您了。”
尤封其实已经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了,对姬无盐在自己离开期间的举止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心下倒是有些感触,只是没说,将手中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方才誊抄下来的一份,事发前五日的当值记录,姑娘看过收着还是销毁都自便。”
姬无盐颔首谢过,展开一看,最后两日都有一个叫做“阿寿”的年轻人送饭。
她目色微凝,就听尤封已经开口替她解惑,“阿寿就是当日去请许四娘的人,之前姑娘未曾提起,本官便也没有多想,今日问了手下才知道,自那日之后,阿寿就告假了,说是家中母亲病重,回去照顾着些……”
修剪得圆润好看的指甲缓缓划过那个名字,姬无盐盯着那两个字许久,才轻喃,“阿寿,倒是吉利名字……”只怕这美好的期许是注定要破灭了。
她又问,“这人住哪里?”
“西市怀德坊,听手下说,是个很破旧的屋子,姑娘去了怀德坊找个人问着,说是找怀德坊洗衣娘子就成。”
“洗衣娘子?”姬无盐一边应着,一边随口问道。
“嗯,阿寿的娘早些年替人洗衣供养的阿寿,阿寿也是个苦命的,爹早早的没了,都是娘一件衣服一件衣服洗出来的,只是这小子没什么本事,上了两年私塾学不进去,就不上了,这些年在大理寺里也就是个打杂的,为人木讷,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的,有几次遇着,倒是同他说过几句话,打了个面熟,但也仅此而已了。”
说完又叹,“实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太子的人了。也是本官这些年疏忽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