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这人,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和上官鸢的懂事贴心不同,在云州无拘无束着长大的姑娘,虽也聪明伶俐,但很少会因为别人的担心就改变她想去做的决定。
她的聪明都用在事后的补救措施上,而陈老就是她的“同伙”,以至于这些年,俩人默契到压根儿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陈老就能明白姬无盐的意思。
若是往日,他自是会配合着将屋子里的人都支使出去然后给姬无盐开一张看起来只是风寒的方子,再私下亲自送些药丸过来——他们以前都是这样配合的,以至于这些年,不管下人们如何小心伺候,姬家少主的“小毛小病”就没断过。
只是今次……
陈老收回视线,敛着眉眼沉默着把脉,半晌,才轻声吩咐子秋,“去烧些热水来。”
他支开了子秋,却没有支开宁修远。姬无盐冲着陈老挤眉弄眼,只对方自始至终垂着眉眼拒绝沟通、明显是另有打算的模样,姬无盐抿了抿干裂的嘴角,唤道,“诶”。声音嘶哑干涩,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老压着眼皮拒绝对视,没什么好脾气地叮嘱,“嗓子难受就少说话,让你谨慎行事谨慎行事,你当耳旁风。老头子我是管不住你了,与其让你继续这样折腾砸了我神医的招牌,倒不如找点毒药给你喂了,让你下半辈子缠绵床榻连地都下不了!”
姬无盐张了张嘴,内腑的疼痛已经缓和不少,只是嗓子眼里像是无数根针刺在里头,一张嘴就牵着疼,她却偏要逞强着故作无事般开玩笑,“神医给病人下毒,可不就是自砸招牌?我这不是没事嘛,就昨夜迷迷糊糊地在窗户下睡着了,没盖着被子,你也知如今这温度……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宁修远抱胸立在陈老身后,闻言皱了皱眉头,没说话。人前,他从来不会出言责备于她。
陈老就没这顾虑了,反手一巴掌拍在她手腕上,直言呵斥,“你是死的吗?冻成这样不知道起来找被子?还是说你根本醒不过来?你现在什么状况旁人不知道你自己还能不知道?”
眼看着就要说到敏感话题,姬无盐连忙咳嗽暗示老爷子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咳咳!”
陈老终于施恩般地赏了她一个眼神,嗤笑,“干嘛?不让说?不让我说什么?是你这状况昨夜就算冻死了也醒不过来,还是你这内伤没个一年半载恢复不了?”
“你!”姬无盐手忙脚乱着起身去捂陈老的嘴,只是手还没够到陈老就被人抓住了,是黑着脸色的宁修远。他将姬无盐的手塞回被褥里,又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同陈崧说道,“她如今病着,这嗓音我听着都难受,您就莫要同她置气了……她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要改,也不急这一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