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不记得,可眼下这不正是我该出手的时候?他们这是要断咱家后路、毁咱家根基呀!倘若咱们两浙路被他们搅得稀烂,往后拿什么造船,又何来后路可言?” 柳师师满心焦急,眼眶都微微泛红。
陆萱沉默良久,方缓缓开口:“你先平心静气些,我觉着此事大有文章。”
“我已然够冷静了!这分明就是皇帝要将世家最后的倚仗连根铲除,瞧瞧王家,已然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如今只能龟缩在庐州一隅,靠着那点子营生勉强过活,其余世家,也被地方上新贵官员整治得苦不堪言。如今这皇帝,是铁了心要将世家彻底打垮,更要命的是,咱家的生意、产业,大半都在两浙路和江宁府,若是被那些暴民毁了,往后咱家真得吃糠咽菜啦。” 柳师师瞧着陆萱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也不知是因怀着身孕,脾气愈发急躁,还是她本性如此,此刻的柳师师,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毕竟这可是相府积攒数十年的家底,其间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才有了如今这番局面。为着造船一事,江南相府的人,皆心甘情愿节衣缩食,从无怨言,若是就这般被皇帝毁了,府里上上下下该如何度日?
柳师师越想越是心焦,恨不能立时就去召集自己那些潜藏的旧部,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相府在江南的这份家业。
陆萱瞧着她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攥住她的胳膊,打趣道:“你这是瞎着急个什么劲儿,眼下这乱子还没成气候呢。瞧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儿子的家当全被人抢光了。”
“你要死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柳师师嗔怪地瞪她一眼,娇声骂道。
陆萱见她情绪稍缓,拉着她走到地图前,玉指轻点着她方才圈画出的那些州府,轻声问道:“你可瞧出些什么门道?”
“哎呀!你有话快说,我怀着孕呢,脑子不大好使!” 柳师师回瞪她一眼,恼她这当口还卖关子。
陆萱轻轻一笑,旋即敛了笑容,正色道:“你且看看这些暴民行动的路径,他们打砸抢的,除却世家后路的那些生意、产业、家产,似乎正向咱们两浙路这边逼近。我料想,皇帝此番动作,其一,自是想将那已然摇摇欲坠的世家后路彻底铲平;其二,便是要毁了咱们两浙路的根基大业。你可还记得,皇帝上次提拔的那些地方新贵,全是去了其他几路,两浙路与江南西路,竟是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