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颂芝已在一旁打着盹,这殿内供奉了万盏油灯,此值深秋,倒是将人烘地暖意四起,昏昏欲睡。
年世兰早已累的四肢僵硬,抬首舒展了下筋骨,忽觉殿内那万盏烛火仿佛受了惊扰,无序地忽闪晃动着,她眼见那烛泪零落,从浅淡的光晕中走出一袭清隽颀长的身影。
年世兰不忍又蹙眉翻了翻白眼,只低头专注于手中的佛经。
“四殿下倒是又长本事了,宫禁森严,竟然也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弘历倒是不恼,拎着食盒放置在案几之上,声音清越却低缓,仿佛不忍惊扰这满殿神佛。
“白日里的佛堂上贡祭品祈愿求保佑的,焚化金纸祈求神明宽恕的,甚至背负孽债要作法超度的,这信徒自然是络绎不绝。”
他低头开始收拾起桌案,年世兰斜着眼看他拿出各色点心吃食,却依然不为所动。
“只是到了夜晚,娘娘您瞧这些修罗夜叉的面容,这佛祖垂目静望,洞悉万事的眉目,宫里又有几个干净人敢进来呢?”
弘历负手而立,举目望着高大的佛祖金身,沉吟若有所思,。
“娘娘,太后是否与李四儿有关?”
年世兰闻言搁置了手中的笔,今日此事动静这样大,这小子倒是不知是哪里来的耳目,竟然也打听到了几分。
“四殿下如何得知?又何以见得?”
她动了动腿,却发觉自己的小腿早已麻木,她蹙眉不忍酸痛地轻呼出声。
颂芝正要上前搀扶娘娘,却被严禄扯在一旁,她正欲开口责骂,严禄却神情肃然,示意不要出声。
颂芝立刻抿唇不语,瞪大了眼睛瞧着严禄煞有介事的样子,似无声的疑惑,用眼神询问他原因。
严禄却憋不住笑,低头扶额轻笑了出来。
颂芝气恼,咬着嘴唇伸脚又踩向严禄的皮靴,严禄早就预判了颂芝的动作,微微缩脚,颂芝踩空正要倒向严禄胸口。
严禄的双手早已稳稳扶住她的手臂,他微微低头凑到颂芝耳边,语声带笑轻声道:
“娘娘殿下有正事要商议,千万别出声。”
严禄带着笑意的声音淡然如清风,掠过平静河面,牵动着颂芝的心绪,她心头一慌,抬眼看着眼前人。
只觉那万盏油灯都似乎隐入在他眸中,是波光浮曳般清澈明亮,她忽然就觉得面皮燥热了起来。
扭捏地转身,一时不知如何动作,只僵硬地站立在一旁。
严禄只觉她气性太重,试探了几次颂芝只面无表情地站立原地,毫无回应,他悻悻地捏了捏鼻子,不敢再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