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越是说,祁曜君的脸色就越是发白。
那些梦里他未曾见到的画面,都随着老大夫的话,一点点在他眼前具象化。
难怪……难怪她面对毒蛇那么冷静,难怪她可以手起刀落割破刺客的喉管。
她没杀过人,但死在她手里的活物也不少。
祁曜君想,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应该都会觉得对方可怕,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掌握了如此多残忍的手段,剥皮、剔骨、取内脏……这样一个人,谁见了都会敬而远之,毛骨悚然吧?
可祁曜君却只觉得心脏抽疼得厉害。
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季月欢的那句反问:
“我应该害怕吗?他要杀我,我只是反击,为什么我要害怕?你怎么不问问,他要杀我的时候,他怎么不害怕呢?”
为什么要觉得她残忍?那个抓着她的手,教她拿刀的人,才更残忍,不是吗?
她已经很好了,她在那样压抑的情况下成长,却没有被压抑的环境侵蚀,她依旧善良,依旧慈悲。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徒弟,“这些……你都会吗?”
徒弟的脸色都发白了,大概是第一次听师父讲这些,听祁曜君问,他连连摇头。
老大夫便失笑:
“公子说笑了,我这里是医馆,又不是药铺,药材的炮制自有药铺的人去处理,哪儿会需要我们亲自动手?这医者一道,光是诊脉、开药方都够学一辈子,若再分出时间炮制药材,本末倒置不说,人又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
是啊……
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
祁曜君想起梦里的小月欢慌张地跟那个老头说她以后再也不偷学了,想起她和危竹的见面,他问她是否也会医术,危竹说她不思进取,只是略懂皮毛,而她对此只是冷笑着反问了一句,“是吗?”
原来……这才是真相。
不是她不思进取,不是她不想学,是那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教。
对方只是想把她培养成炮制药材的工具。
祁曜君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
老大夫跟小徒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老大夫慈蔼地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示意不必管了,然后继续教他认药方。
祁曜君回神的时候看到,心头又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