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时,
李长安正乘着马车,滴溜溜往京城赶去。
同行的三名文士,早在半路分别。
他看了一眼文昌碑之后,就不禁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在进入顺天府之后,他悄然改变容貌。
仅仅只是做了些变动,再加上在妖国的这三年,相貌气质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如果不是对他极为熟悉的人,很难会认出他来。
在到京城,和师公碰面之前,自己的行踪绝不暴露。
“施主为何如此?”金蝉看李长安在脸上动起了手脚,开口询问道。
“在下相貌过于英俊,恐造成混乱,所以不得不遮掩一二。”李长安对着铜镜,不时捏一捏眼角,碰一碰下巴。
原先五官轮廓分明,俊秀之上多了妖异之意的面庞,在一番鼓弄之下,瞬间就平凡了许多。
金蝉微微一笑,摇摇头看向车窗外,“施主果真是……”
“臭不要脸?”李长安收起铜镜,笑着说道。
金蝉直接换了个话题,和李长安交谈越多,他越是能感受到李长安骨子里透露出的随性。
而这,恰恰是大慧根的表象之一。
“施主在担心六国诗会?”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念头,“是啊……”
“原本这六国诗会关我鸟事,但我的家人,我的友人,都在这片土地上。”
“如果让那帮家伙把晋国气运抢走,国将不国,又何来家之一说?”
金蝉再问,“人间六国本就是一体,若能统一,对整个人族都是好事。”
“我自然知道,统一是好事。”李长安肯定道,“但是在这统一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命要填进去?”
“文士武夫的命,百姓的命。”
“六国统一的进程,就是大规模死人的过程。”
“我只是不想,死的人里,有我在意之人。”
金蝉双手合十,“施主何不站在更高处来看此事?”
“统一之后的人族会更加强大,经过战火洗礼的人族之势,必将震天动地。”
“而在这洗礼过程中死去的人,只需休养生息十年,便又能重新恢复,乃至越发繁荣昌盛。”
李长安有些诧异,“法师竟赞成此事?”
“我曾经听闻,佛祖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碰到老鹰饥饿,还会割自己的肉去喂鹰。”
“可法师刚刚那番话,却杀气腾腾。”
金蝉口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看向李长安,“佛亦有怒,怒而出金刚明王,佛门之中亦有修罗王菩萨。”
“小僧方才只是站在施主的立场去思考。”
“天下大势面前,个人生死早已无关大局,若为人族未来,牺牲在所难免。”
李长安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人间没有绝对力量,这条路或许非走不可。”
“但如今这个时代,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让人族融合不那么血腥残暴。”
金蝉颔首,“请施主赐教。”
“若有至强者出现,不一定要成圣,只需在一品之中无敌,无惧天下强者围杀,便可以镇压当世,强行一统人间。”
李长安从车窗中探出脑袋,看向东方,
“无论是哪一国百姓,都不会愿意打仗。”
“若非朝廷强行征召士兵,若非活不下去,若非家破人亡,谁愿意去打仗?”
“战争背后的罪魁祸首,永远都是小部分人。”
“只要他们死,百姓就能活。”
金蝉微笑,“小僧受教了。”
“施主既担心六国诗会,为何不直接赶路?而是坐马车赶过去?”
“以施主如今的修为神通,若全速飞行,想必速度会快很多。”
李长安放下车窗的帘子,靠坐在马车上,“诗会要举办整整十五天,太早赶过去,就没意义了。”
金蝉看过来,眼神中明显透露着疑惑。
李长安解释道,“大晋在二月文圣榜,败的很惨,如今其余五国再来京城,实际上就是更深层次的试探。”
“眼下在三月文圣榜上,大晋的诗文位列第九,也许还会有不少人觉得尚能接受,只要不垫底就行。”
“如果六国诗会上,问题再被迅速解决,就怕他们不长记性啊……”
“只有真正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国人才会团结一心,共御外敌。”
金蝉恍然,“想不到施主还有如此计较。”
“只是,施主有信心能解决晋国此次危机?就不怕去的太晚,败势太大,晋国早已被压断了骨头?”
李长安翻出一本从金蝉那里淘过来的一册佛经,随手翻开,
“谦虚点说,即便危机不能完全解决,至少也不会太难看。”
“至于法师问的第二个问题,我只能说,若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大晋也就无药可治了。”
说完,他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转而从兽皮宝袋里拿出一册儒家经典,递给金蝉,
“法师送我佛经,我这里也有儒经一部,法师不妨也看看。”
金蝉含笑接过,“多谢施主。”
马车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翻阅经文的沙沙声。
……
就在李长安往京城赶路的当头,从京城传出的命令,却越来越紧急。
六国诗会的六榜主题已经确定,于是开始了全国范围的征召诗文。
各地文昌碑,虽然没有把六国诗会的具体情况讲明,但上面的词汇越发急切,就能感受到远在京城的六国诗会,情况极不乐观。
各地正在积极汇聚各方诗文,只为了助力六国诗会。
这次六国诗会,真的是举全国之力,应对他国的登门挑衅。
若这样还是输了的话,大晋恐怕就真的要完蛋了。
各地方的文士正在热火朝天准备诗文。
但京城,却陷入了一种悲愤欲绝的状态之中。
六国诗会第二日,
姬文和姜行出手。
六张金榜卷轴的排名再次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