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意和原本紧绷的脸渐渐舒缓了下来,那股冰冷的决绝慢慢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柔情和不忍。
“那便等他醒了再做定夺吧。”她步履轻盈,返回屋内,安坐在床榻对面的罗汉床上。
“遵命!”裴泛舟喜形于色,为她斟了一杯清茶:“多谢娘子!”
枝意和轻嘘一声:“小声一点儿,莫要惊扰了你们少主安谁。”
裴泛舟尴尬地挠头一笑,枝意和不耐烦地遣他外出探听玉团消息,她自己则静坐罗汉床,凝视着和风,心神飘渺。
她还从未体验过如此错综复杂的情感,在他面前,她总能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她明明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一想到他还遍体鳞伤地躺在这儿,她就想守在他身边。她明明内心对他很抗拒的,可每次见到他,她却总是莫名的心生欢喜。
内心两种相反的力量拉扯着,她认为和风是值得信赖的,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可每当想要完全敞开心扉去相信的时候,抵触的情绪就会悄然而至,不断地发出警告。但她心底又清楚他是值得的,于是就在这种矛盾中挣扎,两种感觉在心里搅成一团乱麻。
枝意和想,也许这是某些过往经历留下的阴影,也许就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想要靠近,同时又想退缩,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一盏明灯,既渴望温暖,又害怕靠近会被灼伤。
“阿和,救我……阿和……”和风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痛苦和不适。
枝意和忧心忡忡地走近,只见他眉头紧紧地皱着,眉心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嘴唇苍白,干裂起皮,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涂抹了一层浓重的腮红。
“快传太医!太医呢!”枝意和急切地高声呼喊。
金桃泪流满面地跑进来:“这该如何是好!陛下下旨,严禁医官为殿下诊治!刘太医和阮太医已返回宫复命了。”
“紧闭门窗,速去取些冰块和酒来。”
枝意和将一坛酒倾入盆中,以纱布蘸酒,细心地为和风擦拭身体。
裴泛舟小心翼翼地将和风扶成侧卧,枝意和则指导他们如何擦拭,便准备出门等待,却听和风含糊不清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枝意和犹豫之际,裴泛舟已将和风交托于她,她无奈地耸肩,接过了浸有酒精的帕子,擦拭和风的额头。
从眉心开始,沿着额头向上擦拭到发际线,然后再从太阳穴向额头中央擦拭,她的动作轻柔、缓慢,重复两三次后,将帕子移到颈部。
沿着颈部的两侧,从耳后开始,正欲向下擦拭锁骨上方时,却让她注意到,和风的右耳耳垂的后面,有一点凸起。
枝意和一边摸着自己的耳垂,一边去碰和风的右耳,同样的穿耳洞后的凸起让她心头一紧,她把帕子浸湿,在和风的右耳耳垂处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