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酒拨开她额头上的刘海,悄声问道:“怎么了?”
伊莉雅仰起小脸,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里夹杂着月光般轻盈透明的悲伤,泪水凝固在眼眶里,声音闷闷地诉说着:“妈妈,我想念父亲了。”
才分开不到一天而已,伊莉雅就想爱迪莱德了,这令沈酒心中五味杂陈。
她蹲下身,将伊莉雅身上的披风小斗篷收紧了些,夜里的风有些凉,华府离雪山基地并不远,冬天已迫在眉睫,深秋似乎没几天就要结束了。
“睡前你可以跟他视讯。”
“好的。”
伊莉雅伸出手臂,搂住了沈酒的脖子,情绪低落导致了她被突如其来的困意给袭击了,趴在沈酒肩上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裘文夫人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出错的地方,以免怠慢了客人,走到连接卧室的客厅里时看见伊莉雅被沈酒抱在身上,趴在沈酒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看着伊莉雅天使般的睡颜,裘文夫人心疼道:“孩子一定累坏了。”她看向罗伯特,“晚宴上不是还发生了枪击事件吗?一定把孩子给吓到了。好了,罗伯特,我们走吧,让她们赶紧休息吧。”
沈酒正要从沙发里站起来送她,被裘文夫人制止了:“权崔小姐,你是我们的贵客,请尽管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吧。有任何需要,你可以告诉罗伯特,或者直接找我,不必客气。”
裘文夫人说着,握住沈酒的手,温暖干燥的手掌心轻轻地摩挲着沈酒的手背,语重心长,朝沈酒露出深深的一个微笑:“安德烈叮嘱我,要把你们像家人一样照顾对待,而不是客人。”
沈酒微微一愣,露出些许微笑,道了句:“谢谢。”
在她的生命里,没有遇到过像母亲一样年纪的女人对她这般友好过,除了孤儿院里的管事曾教导过她要如何照顾自己以外,她的人生里缺乏女性长辈的关怀和引导。战争和杀戮一直是她人生的主题,“家庭”二字与她形同陌路。
她的身份认同里有“战争机器”、“奴隶”、“战士”、“罪犯”,以及“母亲”,唯独没有“女儿”这个身份。
她对“女儿”这一身份的认知陌生而模糊。
而就在这一刻,裘文夫人用言语真诚地关心她和伊莉雅,十分亲切地握住她的手,用充满母亲般仁慈和蔼的目光包围她时,沈酒生命里缺失的那一块隐隐发出震动,要从最底层破壳而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