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深冬的寒风卷过什刹海冰面，李卫华站在国安局档案室铁柜前，肩背依旧保持着枪械训练的笔挺弧度。藏蓝制服袖口下，他右手虎口的枪茧正摩挲着个褪色的铜哨——这是去年南疆战场留下的最后纪念。
"把战术思维从开阔地带收进十平米办公室，比穿越雷区还难吧？"邓国章的声音混着茶香飘来。他正用那支永不离身的金星钢笔，在作战地图上圈出琉璃厂古玩店的方位，笔尖沙沙声与三年前猫耳洞里的电报声诡异地重叠。
李卫华下意识去摸腰间不存在的武装带。三天前的抓捕行动中，他拧断毒贩手腕的力道直接让微型摄像机成了废铁。此刻浸透俄文档案的咖啡渍，比丛林蚂蟥更让他无所适从。
"你父亲当年教我打的第一枪，用的也是这种托卡列夫。"邓国章突然将漆黑的手枪拍在俄文词典上。李卫华瞳孔骤缩，这是父亲李东阳在棒子战场缴获的配枪，扳机护圈上还留着弹片刮痕。邓科长怎么会有？
冰裂纹瓷杯里的碧螺春泛起涟漪，墙上边境地图突然簌簌作响。1987年春天的阳光穿透铁栅栏，照见两个相似的身影在满室浮尘中对峙。李卫华不会知道，此刻邓国章正透过他绷紧的下颌线，看见三十年前那个在战壕里教自己卷烟的青年军官。
深夜的值班室开始流淌肖邦夜曲。李卫华擦拭着父亲的手枪，忽然发现弹匣底部刻着行小字——"赠小邓，1953.春"。磁带录音机沙沙转动，邓国章从监控画面里看着这个故人之子，将田颖的档案轻轻推进他的待办文件堆。
三个月后的雨夜，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瘫坐在西郊靶场。李卫华脚边散落着七种被拆解的监听设备，邓国章的灰西装沾满机油。他们刚端掉一个伪装成汽修厂的情报站，而引爆器竟被邓科长做成了象棋里的"帅"。
"当年你爸用半包烟换了毛子半个炮兵营的坐标。"邓国章突然往雪茄里塞了颗微型信号发射器，"现在我要你用这包碧螺春，去换田颖同志抽屉第三格的枣泥酥。"
李卫华呛了口烟，月光下耳尖通红。他当然没看见老人转身时，把个带弹孔的水壶悄悄放进他储物柜——那是1953年上甘岭的雪水，也是两代军人跨越时空的碰杯。
“不是我说你父亲，用现在的话来说，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邓国章笑骂道，“还是一根筋，特别的执拗！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了回来！”
李天行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有一次父亲和爷爷吵架，吵的很凶，他在母亲的怀抱中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家里又只剩下他和爷爷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