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
伊莲娜小姐坐在椅子边,一边用调羹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看向窗外。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慢板演奏的小提琴琴弦。
“所有的一切辉煌,都变成了尘埃。那些无数人曾经奋力争夺的权力宝座淹没在了遍地的残垣断壁和破碎的大理石雕塑的遗迹之中。有些破碎的拱门的砖石足足有十五又三分之一英尺高(约4.7米),他难以想象,它曾经属于多么宏大的建筑的一部分。但是现在,它只是一块泥泞中倒塌的废墟,精致的浮雕装潢和斑驳的风化的痕迹混杂在一起。”
“看到这些吉光片羽的遗迹,也许比看到完整的建筑更加震撼。它身下压着的是整个罗马人的遗骸残蜕——”
“那些伟大的,渺小的,勇敢的,怯懦的,荣耀的,可憎的,曾经气吞山河的君王和微不足道的奴隶,都变成了脚下尘埃中的一粒沙尘。没有人再去歌颂他们的丰功伟迹,甚至也没有人再恨他们恨的咬牙切齿。那些曾经历史上惊天动地的人和事,罗慕洛站立过的,西塞罗演讲过的、恺撒倒下去的被他的鲜血沁透的地方,都平等的化为了市场广场上残破遗迹的一部分。”
“它们都变成了历史的幽灵。”
安娜带着耳机。
她拉开窗帘,窗外的太阳正逐渐落入奥地利的群山之中。
艳红的落日夕照在庄园远方的了望塔古老的外墙上逐渐偏移,那是庄园里最后一栋保存完整的中世纪以前的建筑。
也是最后一处——能看到“罗马”痕迹的建筑。
历史学家说。
奥地利的维也纳,是罗马之后第二个欧洲的“首都”,某种意义上,它算是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罗马的气象。
不过。
对于曾经的那个强大帝国来说。
伊莲娜小姐所处的这片土地,算是势力范围的偏远边垂,罗马帝国的潘诺尼亚行省便坐落于此。
帝国极盛时期的45个行省中,它是地理位置最为靠北的一个。
在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多瑙河便是罗马人心中区分文明与开化,帝国居民与化外蛮族的分界线。
她缓缓的开口。
“时间是无情的,帝王的权柄,强盛的军威,这一切都无法战胜时间。凯撒从埃及掠夺回了方尖碑,试图让自己的荣耀永远不朽,他却像凡人一样倒在元老院的长阶之上。罗马的禁卫军宣称将永保忠贞,他们却如同是商人拍卖货物一样,把权力拍卖给了出价最高的人。永远——这是属于神明的词汇,可纵然是神明,似乎也无法承担‘永恒’这个单词的分量。”